朕实在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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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实在太难了》
作者:十年打铁
内容简介:
民间有灾殃,朕写罪己诏。百姓吃不饱,都是朕的错。要是亡了国,就朕没处跑。据统计,大周国九任皇帝平均寿命为35岁日均睡眠时间不足三个时辰,夜均批阅奏折78份年均被御史气晕23次,被群臣弹劾42次,基本都有抑郁倾向赵岩:持续996,间歇007,朕实在太难了,朕要辞职……
第一章 糟老头子坏的很
大周国,元嘉七年,冬。
午后,京都长郸城南郊,一座五进式的宅院,正门的匾额上攥写着四个鎏金大字:越郡王府。
门口街道前,六辆带有帷幔的马车一字摆开,里面装满了各种金银玉器、古玩字画、贵重饰品。
十七岁的越郡王赵岩,身穿锦色长袍,慵懒地走到门口,提了提裤腰,一副纨绔公子的姿态。
他要准备跑路了。
半年前,刚刚毕业的经济学硕士赵岩意外魂穿到了与他同名的大周越郡王身上,并融合了他的大部分记忆。
这位越郡王,父母早亡,于四年前继承了郡王衔,可惜在一次游湖时,掉入水中惊悸而亡,加班猝死的现代人赵岩便魂穿到了他的身上。
二世为人,赵岩自然要怎么舒服怎么过了。
虽然他没有系统,不会做肥皂、玻璃、香水、精盐、烈酒、精钢,水泥等一系列穿越者必备物品,也没有随身携带红薯、玉米种子,热武器之类的。
但他很满意现在这个穿越的身份。
闲王一个,有权有钱有田又有宅。
关键还有颜值。
还有大把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美好时光。
待到十八岁,再娶一个喜欢的漂亮姑娘,就能幸福快乐地度过一生了。
不过现在,他却要离开长郸城了。
大周国是一个类似大宋的朝代。商业繁荣,重轻武。士大夫阶层的天堂,孵化贪官污吏的温床。
半个月前,北蒙铁骑三万,连破大周六州之地,直抵黄河口。
一旦黄河结冰,北蒙军便会长驱直入,直捣皇都长郸城。
而西方的黑汗,东方的高丽,南方的万象,西南方的西里木也已增兵边境,随时都有可能越境开战!
本来,赵岩还没有想着跑,毕竟大周的精锐部队,八万神策军已于数日前赶往黄河口了。
八万打三万,胜算还是挺大的。
但就在三日前,他听到一个消息。
大周的五位皇子被北蒙军抓走了。
大周国一共只有五位皇子。这五位傻憨憨的皇子为争夺太子之位,全都前往了黄河口,每个人都想着能以三寸之舌,力挽狂澜,建立一番大功业呢!
哪曾想,竟然被一锅端了。
身体本就虚弱的大周皇帝赵德阳听到这个消息,在垂拱殿上吐血三尺,直接就昏厥了过去。
而就在昨日,一幅名为五稚跪拜图的画作,传进了长郸城。
画作画工不怎么样,但内容却让整个大周都快要疯了。
画作上,带有署名的大周五位皇子光着膀子,一字排开,跪在地上,而北蒙国的少帅额尔古则是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天空。
不得不说,额尔古是个大猛人,这个好作相当骚气。
按照常规,即使俘虏了敌国的皇子,也须以王侯之礼对待,这是个不成的规定,皇族的脸面不可丢。
但这个额尔古,就是使劲地打大周国的脸。
对于以礼教治国的大周而言,脸面高于一切。此等羞辱无异于掘人祖坟,无耻之极。
此图一出,两国再无和谈的可能。
赵德阳刚苏醒不久,就看到了这幅画作。然后再次吐血昏厥,能不能挺过来都很难说。
皇帝病危,皇子被擒,敌军随时都有可能攻进皇城。
这明显是要亡国的节奏。
赵岩可不愿像历史书上的靖康之耻一般,沦为阶下囚。
趁着现在还安全,自然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了。
就在赵岩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三顶小轿停在了他的府前。
从里面走出三位身穿素色棉服的老者。
“你可是越郡王赵岩?”为首的一个高瘦老者望着赵岩说道。
赵岩微微点头,问道:“你们是?”
“萧敬业。”
“杨兴怀。”
“孔墨山。”
赵岩这个闲散郡王,虽然对朝廷官员的名字知之甚少,但听到这三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
中书省平章政事、相萧敬业。
枢密院枢密使、武帅杨兴怀。
还有三司省,被誉为财相的三司使孔墨山。
大周实行政、军、财三分,这三个老头聚在一起,几乎相当于整个朝廷了。
当即,赵岩将三人请进了宅院大厅中。
萧敬业招手驱退一旁的侍女,关上了厅门。
然后,朝廷三巨头齐齐走到赵岩的面前,二话不说,当即就跪下了。
哐!哐!哐!
连续磕出三个大响头。
速度之快,力道之狠,赵岩拉都拉不住。
赵岩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迷惘,即使过节过年,依照三人的身份也不可能给自己行此大礼,更何况,他也没有提前准备红包啊!
瘦高老头,相萧敬业一脸惆怅地说道:“郡王殿下,陛下已于今日午时驾崩。五位皇子被擒,又遭跪拜之辱,已不适合成为新君,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室之中,就只剩殿下了,故老臣恳请越郡王殿下明日登基。”
“登登登基?咱别开玩笑,我压根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儿!”
赵岩连连摇头。
前些日子,赵岩刚翻过一本大周国的帝王起居录。
大周的皇帝属于超高危职业。
赵德阳前面的九任皇帝平均寿命为35岁,日均睡眠时间不足三个时辰。
夜均批阅奏折78份,年均被御史气晕23次。
被群臣弹劾42次,基本都有抑郁倾向。
赵德阳虽然活到了42岁,但一直被誉为最勤奋的皇帝,加班次数绝对更高。
并且现在军情危急,弄不好自己就成亡国之君了。
赵岩可不想背这个锅,英年早逝后还要被后世骂上几千年。
“三位不妨再想想,陛下年轻时在宫外有没有犯下什么美丽的错误,也许民间还有子嗣呢!”
赵岩说完,拔腿就准备逃跑。
但就在他抬脚的那一刻,头发花白的武帅杨兴怀,富态的像个球的财相孔墨山,一人抱着赵岩的一只腿。
“郡王殿下,我大周的命运全系于你的身上了,你若不登基,周边各州府都有可能造反啊!”
“郡王殿下,作为赵氏子孙,你有责任光复大周,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千古圣君的!”
“郡王殿下,你若不即位,我大周必乱,你忍心看到百姓流离失所,我大周四分五裂吗?”
三个年龄加起来近二百岁的老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泣诉着,并且还抹了赵岩一身。
赵岩一脸嫌弃,若再不答应,自己的裤子都要被拽下来了。
当即只得无奈地说道:“好,好,我全听你们的,行不?”
听到此话,三巨头瞬间站起身来,长呼一口气,并迅速整理了一下衣衫,恢复了往常的仪态。
片刻后,赵岩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里,除了他,还有三巨头。
他们生怕赵岩跑了,一个坐在赵岩左侧,一个坐在右侧,武帅杨兴怀则是横坐在车门口。
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赵岩,眨都不眨。
此刻,三巨头心里的石头才算微微落地。
若连新皇都没找到,就亡了国,那他们三个就彻底被钉在历史耻辱柱最前列了。而今有了赵岩,即使亡国了,那第一个背锅的也是这位新皇帝。
赵岩打量着生怕自己跑了的三巨头,怎能猜不出他们的想法,心中喃喃道:“这三个糟老头子,真是坏的很,我可不能当亡国之君啊!”
第二章 登基发言
大周皇宫位于长郸城中央,占地约一千多亩,有大小宫殿五十多座,房屋六千余间。
内部装饰宏伟壮丽,甚是奢华,每一处都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赵岩进宫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披麻戴孝,先哭一哭先帝了。
虽然是声音大,雨点小,但赵岩还是根据皇室祖制,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才站起身来,然后由萧敬业陪同,拜见后宫之主,二皇子赵泰的生母张氏。
此时的张氏,正哭得伤心。
不到四十岁,就由皇后变成了太后。
本来很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亲儿子,却因五稚跪拜图彻底失去了机会。
张太后见到赵岩,那好比是伤口上撒了盐,哭得就更伤心了。
赵岩简单安慰了她几句,然后便跟着萧敬业回到了垂拱殿。
垂拱殿。
皇帝的临时议事厅,也是加班批阅奏折的地方。
赵岩坐在黄花梨的硬木椅子上,有些无可适从。
这比家里躺椅的舒适度可是差远了。
片刻后,杨兴怀和孔墨山也进入殿中。
萧敬业将折子呈于玉案之上,胸膛一挺,说道:“殿下,老臣已经草拟了三道折子,第一道为新皇登基折,拟改年号为隆和,将于明日在登基大典上宣布,辅政大臣将由我三人共同担任。”
“第二道折子为先帝发丧折,拟定谥号为仁宗,因时期特殊,故国丧拟定为七日。”
“第三道折子为贬谪折子,新皇登基,原有的五位皇子不宜再称为亲王,应降爵为国公。”
最后一道折子,明显是为了维护大周的脸面。毕竟,国公受辱还是要比皇子受辱好听一些的。
赵岩翻了翻,虽也能看懂里面的言,但内容太过无趣,对一些章程祖制,他更是一窍不通。
他略微看了看,便说道:“一切按照朝廷的的章程来办即可。”
这时,财相孔墨山走了出来,也递出来一个折子。
“殿下,你看一看这个。”
赵岩打开奏折,发现里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数据,而在最后一页,写着八个隽秀的大字。
“国库不支,惟留空簿。”
这句话的意思,赵岩很明白。
就是说,现在大周的国库里一钱都没有了。
大周的官员体系庞大,走关系搞贪墨的又是一堆一堆的,用钱又讲究大排面,能存住钱才怪呢。
财相孔墨山接着说道:“殿下,我大周国库本就空虚,而今又引发了战争,钱粮全都给了前线,国库里是一钱都没有了。但接下来的登基庆典和先帝治丧,都需要耗费大量钱财。”
“一切从简不就行了!”赵岩顺口答道。
“不行!”萧敬业和杨兴怀几乎是齐声说道,声音之大,吓了赵岩一跳。
萧敬业拱手道:“殿下,登基庆典和先帝治丧都关乎着我大周的脸面,我泱泱大国,气度不能丢,绝不可从简好办!”
“那你们想办法筹钱呗!”赵岩瞥了萧敬业一眼。
这不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这时,一旁的武帅杨兴怀悠悠说道:“昨日,老臣路过汇通钱庄,恰巧看到殿下取钱出来,不知可否能帮衬一些。”
还不待赵岩开口。
孔墨山迅速接口道:“老臣算过,登基庆典与先帝治丧,有四万五千两白银便足矣。”
说罢,三人齐齐看向赵岩,一脸期待。
听到四万五千两这个数字,气得赵岩想要掀桌子。
这三个老头绕一大圈,就是给他挖坑呢。
昨日,他刚从汇通钱庄取了一笔钱,那些钱是赵岩变卖了数处宅院田地,以及越王府多年积攒下来的,是赵岩准备前往江南生活的仰仗。
刚好是四万五千两。
这三个老头早就将他的老底调查清楚了。
赵岩厚着脸皮说道:“三位,这不太合适吧,钱财乃是我的私产,充入国库不合律法吧!”
“合,相当合,待殿下登基,整个大周都是你的,你还在乎区区几万两白银。”孔墨山笑着脸说道,露出一副奸商嘴脸。
赵岩刚张口,正准备说我在乎。
萧敬业就率先开口道:“这点小钱,殿下肯定愿意拿出来,殿下心系社稷黎民,在他心中,钱财如粪土耳。”
杨兴怀一拱手,直接来了一个90度大鞠躬,高呼道:“殿下高德,堪比尧舜,老臣倾佩万分!”
而高椅上的赵岩,郁闷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三个老狐狸,巧舌如簧,直接将他抬到了道德的最高点。
那四万五千两怎么也都要拿出来了。
“等小爷登基了,若你们有不义之财,我一定统统充入国库!”赵岩在心中暗骂道。
当即,赵岩也不心疼了,干咳一声道:“好,银钱我出了,不过你们必须给我写个欠条。”
现在的大周国库,就像个黑洞似的,而战争,更是吞金兽。
不要说四万五千两,就是四百五十万两都不一定够填的。
有个欠条,赵岩至少也能图个心里舒坦。
听到此话,萧敬业和杨兴怀默契地同时退后了一步。
孔墨山尴尬一笑,道:“好,我写欠条。”
接下来,三个老狐狸,就开始给赵岩讲起了做皇帝的规矩。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要起床。
早上有早课,晚上有晚课。
一道菜最多只能吃三口。
批阅奏折不能隔夜。
不能私自离开皇宫。
各种祖训规矩,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三个老狐狸唠叨到黄昏,才放心离去。
紧接着,在一群丫鬟太监的服侍下,赵岩先是吃一顿饭,然后开始测量衣服的尺寸,熟悉宫中的礼仪章程。
虽然事事都不用赵岩动手,但心却是很累。
足足忙到深夜,赵岩才回到了他那长约近三米的临时龙床上。
赵岩挥退众人,望着窗外的月光,双手一背,长叹一口气道:“我真是想不开啊,怎么就答应当了皇帝呢,二世为人,我一定要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说罢,赵岩便一头扑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翌日,天未亮。
赵岩便被两个小太监叫醒了,然后便开始换朝服。
朝服是昨日量了赵岩的身体尺寸后,专门改良的。
绛纱袍,通天冠,腰束金玉大带,脚穿黑色的重木底鞋。
华丽贵气,就是穿着不舒服。
赵岩来回走了小半个时辰,才适应了这种装扮。
如果天天都要穿这个,那做皇帝实在是太难受了。
而此刻,群臣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赵岩在一名礼部官员的陪同下,先是到周仁宗的灵位前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然后又到张太后的宫殿里问安。
紧接着,赵岩来到皇宫正殿大庆殿,接受各级官员的三跪九拜。
一系列环节结束后,赵岩便算正式登基为皇了。
赵岩坐于龙椅之上,望着下方群臣,还是有些兴奋的。
最后一个环节,自然是由新皇帝发言了。
昨晚,萧敬业就为赵岩准备了发言稿,足足有三千字的言。
内容无外乎就是:朕将以仁德治天下,上承天命,下顺民情,勤俭自律、减少赋税徭役,时时谦恭自省,功不滥赏,罪不滥刑,佑我大周国运,永世昌盛
这些官话套话,虚话大话,赵岩实在是不想说。
“咳咳”
赵岩干咳一声,扬声道:“各位,朕初登帝位,并不知如何做皇帝,但朕知,做人只有挺起腰杆,才不会被欺负,若习惯了跪着与别国和谈,那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自朕即位起,我大周要坚持一个新国策: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赐岁币,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
此话一落,下方群臣们看向这位脸上还带着一些稚气的新君主,心中都满是惊骇。
第三章 朕很优秀啊
“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赐岁币,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
这句话,赵岩在心中已经练习了数遍,故而说起来气势十足,颇有君王风范。
而让下方群臣感到震惊甚至恐惧的,是这句话的内容。
大周建国百余年来,向来以和为贵,能用钱解决的问题,绝不用武力解决。
于是,这百年来,与周边诸国和亲六次,赔款割地十余次,每年年关都以赏赐岁币为由,给周边大量银钱与绢丝,以此来保平安。
甚至这一次在北蒙军兵至黄河口的时候,五位皇子还想着以巨额赔款讨好敌军,然后让双方以黄河为国界呢!
赵岩此话,直接就推翻了大周贯彻百年的国策,并且主张要以武力治国了!
萧敬业、杨兴怀、孔墨山三人互视了一眼,都是一脸迷惘,他们可没教新皇帝说这句话。
这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臣走出来,拱手道:“陛下,老臣御史大夫吴崇,觉得陛下所言不妥,穷兵黩武并非良策,我大周国力强盛,土地辽阔,周边蛮夷小国得到的不过是皮毛而已。先帝说过,不行攻伐,国家才能大兴,百姓才能长安!”
听到此话,赵岩就怒了!
大周的官员就是抱着这种迂腐的思想,贪图享受,得过且过,才被人欺负成了这个样子。
特别是此人还搬出了先帝,让赵岩更是气愤。
大周再不硬气点儿,他就真成亡国之君了,赵岩既然当了皇帝,就有责任改掉大周这种慵懒的作风。
这个新国策,必须推行。
赵岩长袖一撸,指着那个头发花白的老臣。厉声道:“朕觉得,你这种人可以告老还乡了!”
此话一出,群臣皆惊。
登基第一天,新皇帝就指着二品大员、御史台的最高言官,让其告老还乡。
这在大周的朝堂上,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吴崇气得身体直哆嗦,声音颤抖地说道:“陛下,老臣在御史台兢兢业业三十年,向来为国为民,直言敢谏,先帝都对我礼遇有加,没想到陛下竟然在大庆殿之上如此辱我,为了大周,老臣只能选择死谏了!”
说罢,吴崇便要朝着殿门左侧的红色大柱子撞去。
一旁其他的谏官们,赶紧去拦吴崇。
赵岩在电视剧里看得多了,这些言官最终的手段,只有一种,那就是死谏。
但却是一招鲜,吃遍天。
若言官撞死在大殿,那必将落个忠臣的称号,而皇帝则会被骂为昏君。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一般都会妥协。
而现在的大周,由士大夫阶层把持着,历任皇帝从未伤过一个有功名的官员,故而这些言官的气焰更加嚣张。
朝堂上因为某些事情,群臣吵起架来,那是常有的事情,即使是萧敬业,有时也要让这些言官们几分。
有些事情,他们纳谏的确实不错,但是有些事情,完全是他们的顽固与迂腐。
若现在的大周国富民强,赵岩也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但眼看着国家就要亡了,人家都打到你家里来了,你还高喊着不能动武。
赵岩就不能惯着他了。
一旁的萧敬业三大巨头,都没有开口,他们也想看看这位新皇帝是如何应对这种问题的。
毕竟,这种问题,在以后的朝堂上是常有的事情。
赵岩迅速解下金玉大带,摘下通天冠、脱下绛纱袍,大手一挥扔到了大殿上。
“闹吧,这个皇帝,谁爱当谁当,我不干了!”
你闹,我比你更能闹。
赵岩一说不干,下面的群臣都傻眼了。
赵氏皇族,皇子全被擒,郡王就这么一个,你不做皇帝了,那谁来做啊!
“陛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全朝堂的大臣全都跪了下来,包括闹着撞柱子的御史大夫吴崇。
赵岩长呼一口气,说道:“不是朕喜欢武力,是别人都打到咱们家里了,咱们还不能反抗吗,五稚跪拜图已成为我大周最大的耻辱,先帝是怎么驾崩的,你们都不知道吗?一味的求和,只能让敌国更加变本加厉。朕知道,打仗要花钱,要死人,但如果我们去和亲,赔款,割地,大周就会亡,就会死更多的人,你们想做亡国之臣吗,反正我,不喜欢做亡国之君!”
说罢,赵岩转身就离开了大庆殿。
今天,他确实是愤怒了!
大周被别人欺负,不是因为别人太强大,而是因为大周太怂了!
听完这段话,群臣们反应不一。
面带愁容的,是一些臣们,一旦大周开始崇尚武力,那他们的地位就将迅速下降。
而一些武将和一些有远见的臣,则是面带兴奋。
这位新君主,不一般啊!
虽然有些急功冒进,但没准将会为大周带来转折点呢。
毕竟,现在的大周已经足够糟糕了!
赵岩离开后,朝廷三大巨头,先聚在一起合计了一下,然后捡起赵岩的衣冠,走进一旁的偏殿。
此刻,三大巨头的心思也是不一样的。
相萧敬业,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这位新君主,心中自有沟壑,气场足,语言表达能力也很好,完全有成为圣君的潜质。忧的是,新君主过于鲁莽和暴躁,一旦为大周带向一条不归路,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武帅杨兴怀,则是一脸激动,如果先帝也有这般锋利的气势,那大周怎会被欺负到这种田地,他觉得自己几十年前的热血和激情都回来了。
至于财相孔墨山,依旧是一脸愁容。战争乃是最花钱的事情,可是国库亏空,他到哪去筹钱呢!
朝廷三巨头,看向黑着脸的赵岩,心中也是无奈。
他们本以为新皇帝初登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会听他们这三位辅政大臣的,哪曾想这位新皇帝初登地位,便有一番无人能够压抑的帝王气魄。
这下子,三人自然要哄着来了,赵岩要是撂挑子不干,那大周就彻底完了。
“陛下,你提的这条新国策,老臣觉得可行,不过咱们目前最关键的是解决黄河口危机,若此危机能解,新国策必然可行!”萧敬业说道。
一旁的杨兴怀则是低声道:“陛下,以后你万万不可再言不当皇帝这类话语了,我大周禁不起这样折腾了!”
赵岩也自知确实有些任性了,当即微微点头,算是同意,然后说道:“朕有办法可解黄河口危机。”
朝堂三巨头皆是一愣,新皇帝还懂兵法?
赵岩看向杨兴怀,说道:“北蒙军虽然势猛,但长途跋涉,军中粮草全靠搜刮所得,我北方六州虽然沦陷,但他们并无能力管理,暴乱是常有之事。北蒙军深入到黄河口,目的是攻陷皇都,推翻我大周的统治,但若黄河一直不结冰,他们并坚持不了太久。”
杨兴怀微微点头,这些情况,大周的大多数武官都很清楚,不过从一个十七岁的新晋皇帝口中说出,他还是有些惊讶。
他愈发觉得,赵岩是一处未曾挖掘的宝藏,没准儿以后真能为大周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陛下所言在理,北蒙骑军强大,但却没有造船技术,只能待黄河结冰,铺设大量干草木板,方能渡河,若黄河不结冰,他们最多只能坚持半个月。”杨兴怀说道。
一旁的萧敬业长叹一口气:“半个月?前日已经进入三九寒天,依照目前天气变冷的趋势,不出十日,黄河必然结冰。”
赵岩微微一笑,道:“朕有一计,可使黄河不结冰。”
第四章 文官天团
“何计?”朝堂三巨头齐声问道,充满好奇。
“将大周的疆域图拿过来!”赵岩挺了挺身子说道。
肥胖如球、年近七旬的孔墨山如一个十八岁小伙一般,脚步飞快,迅速将大周疆域图拿了过来。
杨兴怀指着地图说道:“此处便是北蒙军驻扎之地。”
赵岩望着疆域图,朝着黄河上游指了指,道:“杨帅,此处有一水泊,你可知晓?”
朝堂三巨头同时探出脑袋,纷纷皱眉,然后摇头不知。
这种穷乡僻壤之地,他们根本没心思关注。
“此处水泊,名为兴山水泊,本是十几处低洼之地,但由于今年夏季大雨,便连成了一片约百里的巨大水泊。如今这片水泊的水流依然充足,其距离黄河口并不远,若将其疏通,注入黄河,黄河水流速加快,短期自然难以结冰。”
朝堂三巨头顿时大喜,这确实是一个好计策。
“陛下,你是如何得知此处水泊的?”萧敬业好奇地问道。
“朕在茶楼喝茶,意外听到几个外地商人讲述到兴山水泊,水深浪高,鱼虾颇多,就问了几句,算是意外所得吧!”赵岩说道,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他所言的内容不假,不过事情的发生地,不是在茶楼,而是在一处颇为知名的青楼妓馆之中。
毕竟,刚穿越过来,没见过什么世面,好奇心重了一些,就去那里瞧了瞧。
“陛下,你真是上天派来拯救大周的真龙天子啊!”
朝堂三大巨头,顿时觉得自己聪慧无比,为大周找了一个好皇帝。
片刻后,赵岩重新穿上朝服,坐在龙椅上。
在朝堂三巨头的组织下,登基大典顺利结束。
御史大夫吴崇老老实实地站在队列中,也不敢再多言了。
万一再把新皇帝气得不想干了,他的罪过就大了。
下了朝堂之后,杨兴怀主动请缨,前往兴山水泊放水。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功劳,这老头就指着此事名传千古呢。
于是,在孔墨山和萧敬业的白眼与羡慕中,杨兴怀带领着五千禁军出发了。
两日后,近午时。
赵岩端坐于垂拱殿之中,正在学习如何批阅奏折。
他的左侧,站着大周昭馆、史馆馆长潘岳,右侧站着集贤院院长刘朝同。
二人都是副相职位,典型的老学究,肚子里装着无数治国平天下的理论章。
赵岩已经励志要当个好皇帝了,自然要多学多问了。
这两日虽然略显枯燥,但整体来说,收益颇丰。
两大副相对赵岩还是相当满意的,虽然时而说一些不靠谱的话语,但思辩能力极强,总能说出一些让他们都颇有所得的话语。
不过赵岩批阅奏折的方式,却让两大副相颇为无语。
韶州知州递来请安折子,写了一堆祝福请安的马屁之词,赵岩拿御笔批道:再拍马屁,你就别干了!
江陵安国公递来折子,里面列举了五种茶叶,并详细注明了功效,问赵岩想喝哪一种。赵岩批道:一样来十斤吧!
御史台一御史递来折子,要弹劾户部侍郎曹典行逾越礼法之事。理由是上个月曹典娶了一房姨太,但没有完全按照大周的婚嫁礼法去做。赵岩批了一个字:滚!
通过批阅奏折,赵岩终于知道前几任皇帝为何那么累了,都是让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给拖累了。
如果像他这样言简意赅,那就省事多了。
“陛下,奏折御批绝不可如此随性,我这里有御批标准,还望陛下过目!”集贤院院长刘朝同很无奈地说道。
赵岩撇了撇嘴,对于某些奏折,他完全就是以回复朋友圈的态度去做的,
他批的很开心。
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活个开心!
就在这时,萧敬业来了。
这几日,通过和萧敬业的接触,赵岩觉得这位相,人如其名,相当敬业。
“陛下,北蒙军将献国公和泰国公送回来了,此刻已在皇宫之外。”萧敬业又补充道:“就是原大皇子赵献和二皇子赵泰。”
赵岩不由得乐了。
北蒙军还真无耻,他们听到自己登基后,将这两位皇子送回来,明显就是要引起大周内乱呢!
“萧相,你说该怎么办?”赵岩问道。
这皇帝,他既然当上了,就不可能还回去。并且皇室中争夺皇位的血腥故事太多了。
赵岩若今日退位,或许明天就没命了。
萧敬业胸膛一挺,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二位皇子丢我大周颜面,无资格再参见陛下,不过作为先帝之子,却不得不拜祭先帝,臣以为,可立即将二位皇子招入偏殿,先行软禁,避免意外发生,待晚上可给予一个时辰,准其拜祭先帝及参拜太后,然后二人须立即回其封地,此生不得再入皇城。”
萧敬业这个建议,可谓是稳中有狠,彻底断了二位皇子争夺皇位的念头。
“朕觉得可行。”赵岩微微点头,他也不想再有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了。
入夜,身穿孝服的大皇子赵献和二皇子赵泰刚来到周仁宗的灵位前,便放声大哭起来。
“父皇啊,孩儿不孝,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啊!”
“父皇,你平时最疼爱孩儿,孩儿却因在外征战,无法侍候在你的身侧,是孩儿之错啊!”
“父皇,那日你还告诉儿臣,说年底就要将太子之位传给儿臣的!”
“父皇,你说待我建了军功,就能以太子身份参与朝政了,你怎么就抛下儿臣了呢!”
两大皇子跪在灵位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足足哭了有大半个时辰。
不远处,萧敬业和十几个官,就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
没有一人前去拉扶和劝慰。
慢慢的,二人哭累了,方才停了下来。
二皇子赵泰走到众官的面前,冷脸说道:“列位臣工,父皇本就欲在我和大哥之间册立太子,赵岩一个郡王有什么资格登基,我二人建议,废除赵岩,择日从我二人中选一人为帝。”
“对,理应从我二人中选出一人为帝!”大皇子赵献也开口道。
赵泰身形高大,颇有威仪。而大皇子赵献却有些弱,不过却有着嫡长子的优势。
二人此次归来,就是来抢夺帝位的。
萧敬业还未曾开口,一位体态颇为圆润的中年官便站出来说道:“二位国公,我大周一向以天朝上国居之,皇子外出,便代表着天子威仪,而你们竟然跪拜敌国主帅,如此耻辱,不但气死了先帝,而且让我大周颜面丢尽,还有脸索要皇位,真是恬不知耻!”
“你你我们乃是代父皇出巡,意外被抓,为了大义而甘受屈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敢如此以下犯上!”赵泰无比气恼地说道。
“呸!前线已报,你们为了夺得谈判先机,私自拟定辱国条约,因违逆主帅命令而被擒,还在这里表功,真是厚颜无耻!”
“竹欲损而不可毁其节,玉宁碎而不可污其白,老臣若是受跪拜之辱,自当自杀以谢天下,怎敢苟活于世间!”
中书省的这群官们,在萧敬业向他们讲述了赵岩解救黄河口危机的计策,以及最近展露的治国天赋后,都一致认为,赵岩乃是百年不出的明君。
而自誉为忠臣贤良的他们,自然是喜欢明君了。
特别是和这五位皇子的比较下,论言谈,论思想,论形象,赵岩都更适合做皇帝。
故而,官天团一致对外,将二位皇子骂得狗血喷头。
打嘴仗,能和这群官不相上下的,也只有御史台的那群言官了。
深夜时分,两大皇子灰溜溜地离开了长郸城,连一片浪花都没有翻起来。
第五章 黄河口大捷
数日后,周仁宗终于过了头七。
在举国同哀的大场面下,被送往长郸城外的大周皇陵,除了张太后,其余妃嫔与公主全都去守墓了。
而赵岩由于战争缘由,便免除了大多数繁礼节,坐守宫城。
此刻,距离年关只剩月余,天气又寒冷了一些。
垂拱殿。
赵岩身穿貂皮长袍,围着火炉,一手持书,一边打瞌睡。
如此舒适的环境下,不瞌睡才怪呢!
一旁的集贤院院长刘朝同站于一侧,正在满是激情地讲述着关于古圣先贤的故事。
当看到赵岩几乎已经睡着的时候,不由得瞬间提高了声音。
咣!
赵岩一惊,一下子磕在桌子上,瞬间清醒了过来,然后看向刘朝同,尴尬地笑了笑,道:“刘院长,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陛下若饿了,微臣立即让御膳房的人去准备!”
“朕要吃羊肉火锅!”赵岩兴奋地说道。
刘朝同朝着大门口的小太监摆了摆手,后者立即朝着御书房传膳去了。
“刘院长,可要一起进餐?”赵岩问道。
“不不不用了,今日的课业就到这里吧,臣告退!”刘朝同深深作揖,然后退了出去。
对这个新皇帝,刘朝同既喜欢又头疼。
喜欢是因为,赵岩天资聪颖,教什么都能举一反三,甚至提出很多具有前瞻性的问题。
头疼是因为和这个皇帝接触多了,就发现他特别没有架子,还有些少年心性,昨日拉着二馆馆长潘岳吃午饭,吃着吃着,赵岩当即盘腿坐在地上,说要和潘岳坐而论道。
这要让御史台那群人看见了,还不弹劾死潘岳,潘岳今日就称病请假了。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刘朝同可不想让皇帝和他不分尊卑。
一个大不敬罪,就足以让他的仕途戛然而止。
餐桌上,一个精致的黄铜火锅放于桌子中央。
菠菜、紫苏、雪藕、冬笋等十几道菜肴,样样新鲜,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四大盘现切的肥美羊肉片。
在这个时代,猪肉乃是不入流的平民食材,士大夫阶层一般都是吃羊肉和鹿肉。
而皇帝自然是吃品质最好的羊肉了。
并且现在的赵岩,在吃饭时,已经不必遵从吃一道菜不能超过三口的规则了。
就在前日,萧敬业和孔墨山陪同赵岩就餐。
赵岩让小太监为自己夹第四筷狮子头的时候,萧敬业伸手阻止了下来。
赵岩将筷子一放,就开始脱衣服。
萧敬业一愣,问道:“陛下可是热了?”
赵岩回答道:“吃个饭都吃不舒服,这个皇帝,我不干了!”
听到此话,萧敬业一脸郁闷,只得不再强制赵岩遵守这个规则了。
此刻,火锅鲜香麻辣,旁边还有三个小太监伺候着。
赵岩只要一伸手,指的那道菜便被小太监夹到滚烫的汤锅中,这种小日子,可谓是尽享人间奢华。
但赵岩并不是很开心,吃火锅,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一个人吃火锅,吃得是孤独。
真是高处不胜寒啊!
吃饭间,外面突然飘起了雪花。
赵岩望着下得越来越大的雪花,不由得担忧起来,若兴山水泊没有放水成功,而黄河口又结了冰,那大周就危险了。
他必须要给自己找一条后路。
餐后,赵岩将越王府曾经的管家刘大钟召进了宫中。
赵岩除了填国库的四万五千两白银和那几车财宝外,在江南还买了一些田地。
万一哪天皇帝当不下去或者改朝换代了。他隐姓埋名逃到江南,总要给自己提前置办点家业。
刘大钟年约三十来岁,长得圆圆胖胖,看似憨厚老实,其实经商头脑极佳,半年来,赵岩为其讲了许多有关经济学的知识,刘大钟对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若赵岩不来当这个皇帝,不出五年,绝对能成为大周的第一首富,以他的头脑和身份,在这个时代赚钱,简直太简单了。
“草民刘大钟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大钟跪在地上,磕头说道。
这几日,他也是恍如隔世。心里一直纳闷,上个月还跟着自己去逛青楼,能很自然说出“小姐姐,笑一个”的不着调闲散郡王,怎么就突然变成皇帝了。
“起来吧!”赵岩笑着说道。
刘大钟站起身来,双腿一直颤抖着,根本不敢直视赵岩。
赵岩轻呡一口茶,说道:“大钟,朕在越王府还有多少家业,你应该很清楚。现在朕命你去江南经商,只要不违国法,一切关系朝廷都可以为你打通,赚的钱,你二朕八,如何?”
噗通!
刘大钟刷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道:“陛下,您你折煞草民了,能为你挣钱,是草民的福气,我怎敢还分成呢,都是陛下的,都是陛下的!”
刘大钟很清楚,凭借赵岩交给他的本领,用不了几年,这二成的钱财,就足以让他在大周国横着走了。
赵岩假装生气,道:“莫非你还敢抗旨?”
“不敢,草民绝对不敢啊!”刘大钟脑袋磕在地上,背后冷汗淋漓。
赵岩笑出声来,然后将其扶起来,说道:“大钟,你要是在江南赚钱了还好,要是赔钱了,朕可真会要了你的命,大胆去做吧,朕不会亏待你!”
“是!”刘大钟拱手道,内心热血澎湃。
他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赚钱,赚越来越多的钱。但他并不爱钱,只享受这种美妙的过程。
刘大钟走后,殿外的雪也渐渐停了。
赵岩刚走到垂拱殿大门口,便看到有三道身影狂奔而来。
为首的那个,正是相萧敬业。
萧敬业双手提着长袍,步伐飞快,在他远远望到赵岩的那一刻,大声道:“陛下,黄”
啪!
萧敬业一跤摔在了雪窝里。
旁边两个年轻的官员连忙将其搀扶了起来。
而萧敬业站起身后,顾不得拍掉身上的雪污,继续气喘吁吁地朝着赵岩狂奔而来。
其笑容灿烂,笑得就像个孩子。
赵岩不由得乐了,有些激动地自言自语道:“定然是兴山水泊放水成功了!”
“陛下,黄河口大捷,黄河口大捷!武帅在兴山水泊放水之后,北蒙军直接撤离。更幸运的是,被侵占的云州、青州士兵组建起来了一个三千人的队伍,偷袭烧毁了北蒙军的粮草,据前方所报,北蒙军已经丢弃青州、袞州、云州、锦州四州,打算只留守庆州与沈州。”
北蒙军虽然势猛,但无奈大周疆土辽阔。
他们三万人根本守不住黄河北的六州之地,由于担心被蚕食,故而只能退守最北边的两州了。
萧敬业大呼一口气,继续兴奋地道:“我军已经前往边境布防,这个冬天,北蒙军是不可能再引发战争了!”
赵岩望着萧敬业幸福的表情,突然觉得这个小老头很可爱。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还是一个皇帝,确实有责任让更多的人得到想要的幸福。
“萧相,你派个人来汇报一下即可,还冒雪亲自跑来,你要是摔坏了可怎么办?”赵岩拍了拍萧敬业肩膀上的雪水,笑着说道。
萧敬业受宠若惊,连忙拱手道:“黄河口大捷全仰仗陛下之计,老臣跑跑腿,不碍事,不碍事!”
不到三日间,黄河口大捷便传遍了大周国。
不过这次颂赞的主人公,不是兴山水泊放水的武帅杨兴怀,也不是神策军主帅,夺回四州之地的杨兴怀之子杨弘。
而是新皇帝赵岩。
“新皇帝千里用计,北蒙军连夜败逃。”
大街小巷里传颂的基本都是这句话。
民间舆论很重要,给新皇帝建立威信很重要。
萧敬业深谙此道,故而派遣手下的笔杆子,不断传颂,只为树皇权,安民心,让赵岩这个皇帝坐得稳当,让天下的百姓能够信服这个新皇帝。
从另一个层面来讲,这也是为了重新建立大周的信心,让那些想要造反的刁民扔掉造反的想法。
第六章 大胃王黑娃
又一日,深夜,天气愈发寒冷。
赵岩在他那张巨大的龙床上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外面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唰!
赵岩腾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穿上一个外套就朝着外面跑。
皇宫里都是木建筑,一旦着了大火,那谁都救不了。
赵岩刚走出内殿,禁军指挥使申屠义便带着人奔了过来。
申屠义身高约一米九,像个黑色的铁塔一般,人狠话不多,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全。
“发生什么事情了?”赵岩看向申屠义问道。
申屠义拱手道:“启禀陛下,长庆门右侧有两间摆放杂物的房屋着了火,现已基本熄灭,微臣在房屋附近发现了脚印,预测有贼人闯入皇宫,现在正在搜寻中。”
赵岩心中有些忐忑,心中喃喃道:我才当了几天皇帝,就有人来行刺了?这个行业也太高危了吧!
申屠义见赵岩的表情有些不悦,瞬间就跪了下来。
“臣有失察之罪,望陛下责罚!”申屠义有些惊恐地说道。
他可是见过这位新皇帝在大殿上发脾气,若真因此事,给他一个大惩罚,他也无话可说。
毕竟,守卫森严的皇宫进了贼人,还放了火,统领宫墙内外的禁军指挥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赵岩摆了摆手,道:“先抓到贼人再说吧!”
说罢,赵岩便继续回到寝殿睡觉了。
翌日,天大亮。
申屠义来到了垂拱殿。
“启禀陛下,贼人已经擒获,乃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子,其通过宫城的暗河游入皇宫,意图对陛下不轨,是否交由刑部处理?”
十四五岁的小子,在如此寒冷的冬天潜游进宫,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赵岩对此充满好奇,摆手道:“将其带进来!”
片刻,两名士兵押着一个又瘦又黑,但个子却很高的大男孩来到了殿前。其身穿一件破烂薄衫,此刻全身被绑,嘴也被封着了。
两颗大眼睛滴溜四转,然后定格在赵岩的身上。
“将他嘴上的封条撕开!”赵岩说道。
“皇上,俺要告状!”大男孩跪在地上高喊道。
赵岩不由得来了兴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状告何人?”
“俺叫黑娃,俺家住在庆州泰安府冀城县老坡村,俺要状告县里的县令崔万山,他他是个大狗官!”黑娃扯着嗓子说道,其话音自带喜感。
若不是赵岩觉得此时发笑不符合身份,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赵岩摆了摆手,道:“给他松绑!”
当即,两名士兵解开了绳子,不过二人都保持着高度防御状态,以防黑娃行刺赵岩。
赵岩又问道:“黑娃,你有何冤屈,只管道来,朕一定为你做主。”
“皇上,俺”
咕噜!
“皇上,俺有天大的”
咕噜!
黑娃一开口,肚子就响了起来。
“俺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黑娃捂着肚子,有些窘迫地说道。
赵岩看向一旁的值班太监:“速速让御膳房弄一桌饭菜搬过来,肉要多,量要大!”
黑娃咽了一口吐沫,道:“俺能坚持的。”
说罢,黑娃长呼一口气,接着说道:“皇上,俺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来找你嘞,那个崔万山,就是个王八蛋,他欺男霸女,勾结县里的大商人,把俺村里的地都霸占了,俺爹俺娘都被他气死了,俺村头的教书先生说,只有皇上能管住他,俺就跑来了京城,你可要一定为俺做主啊!”
说完后,黑娃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道:“皇皇上,俺俺不是故意放火的,俺从水里游出来的时候,差点儿就冻死了,想要取取暖,没想到将蜡烛碰倒了,外面有了动静,俺吓得就赶紧跑了。”
“俺娘说,毁坏人家的东西一定要赔。你要是能帮助俺将俺家的三亩七分地要回来,俺一定用收获的粮食还你,若还不起,俺就给你打工,给你种地。你别看俺年龄小,俺干起活儿来,村长都夸俺比大人还厉害呢!”
听完黑娃的话语,赵岩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感叹,底层的百姓,活着真是太不容易了。
就在这时,一张摆满饭菜的大圆桌抬了进来。
烧鸡、紫苏鱼、炒羊腿肉、葱泼兔、金丝肚羹、还有西京笋、猪羊荷包、煎鹌子、胡饼等配菜,满满一大桌。
桌子旁边还有一小盆冒高的白米饭。
黑娃看见饭菜,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眼睛都挪不动地方了。
赵岩微笑着说道:“坐下吃吧,吃饱了再说。”
黑娃走到桌前,正欲坐下,又回头看向赵岩问道:“皇上,你不吃?”
“这些都是你的,不用客气,赶紧吃吧!”赵岩笑着摆了摆手。
顿时,黑娃在坐下的同时,迅速撕掉一个油光发亮的大鸡腿,朝着口中塞去。
几乎眨眼间,一个大鸡腿就进入了黑娃的肚子里,并且骨头都被他嚼得粉碎,咽了下去。
紧接着,黑娃直接拎起那一盆米饭,将一些菜汤浇在上面,以木铲与手为工具,疯狂地吃了起来。
他似乎都没有嚼,在填进嘴里的同时,就能咽进去。
就像喝水一样。
并且吃饭的速度极快,连喘息的间隔都没有留下。
一盘,两盘,三盘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每一张盘子在吃完后,都会再吮吸一遍,就像洗过了盘子一般,你根本看不出盘子里刚才究竟是装了什么菜。
一旁的申屠义都不由得看得目瞪口呆。
在吃饭这门学问上,单从量上来讲,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没有人能比自己吃得更多更猛了。
但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却让他改变了这个看法。
而赵岩更是惊讶,在前世他见过很多大胃王直播,但从暴力美学的角度来讲,黑娃绝对是第一名。
这吃相,这速度,绝对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
不到两刻钟,桌面上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堆洁白如新的盘子了。
“吃饱了吗?”赵岩关心地问道。
黑娃摸了摸肚子,道:“已经半饱了,就不吃了,恳请请皇上帮我杀了那个崔万山,并退还我们村的土地!”
黑娃学着刚才申屠义的模样,拱手说道。
“你可有证据证明崔万山的罪行?”
俺俺们全村人都是证据!”
赵岩微微摇头,道:“人证物证缺一不可,这样吧,朕会派人前往冀城县调查,待查出冀城县令崔万山的罪行,一定还你公道!”
“皇上,俺谢谢你,俺代表俺村一百零三户人家谢谢你了!”
咚!咚!咚!
黑娃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大响头,声声震耳,脑门都磕红了。
赵岩甚是喜欢这个朴实的孩子,不由得生出了将其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不过皇宫之中,除了禁军就是太监,他看向申屠义,不由得有了主意。
“申屠义,黑娃目前就先交给你了,你要好好教导他。”
“臣领旨!”
赵岩又交待道:“记住,一定要让黑娃吃饱,若吃不饱,朕拿你是问!”
“是!”申屠义拱手道,心中喃喃道:若让这小子吃饱,恐怕至少要拿出十个人的军粮。
听到此话,黑岩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活了十几年,他还没有吃过饱饭呢!
第七章 赵岩的回信
当日下午,赵岩便将萧敬业召进垂拱殿,然后将黑娃告御状的事情告诉了他。
“陛下,此事交给微臣即可,最多七日,我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萧敬业拱手道。
他的敬业态度,大周的一小半官员都是望其项背,而另一大半官员则是望尘莫及。
赵岩对萧敬业的执行能力丝毫不担心。
翌日,天大亮。
大庆殿,众臣齐聚。
赵岩收到武帅杨兴怀的远程奏折,他已经和神策军汇合,目前,边境防线已经布置完毕,至少在开春前,北蒙军不会来攻,而他们也开始返回了。
与此同时,一幅由北蒙少帅额尔古亲自绘制的画作,出现在赵岩的龙案之上。
此画名为:溪畔坐石图。
画工依然很是粗鄙,若放在大周的街摊上,不注明是北蒙少帅额尔古所画,一副五钱都没有人买。
画作展现的是:额尔古身穿北蒙长袍,手持马鞭,坐在一块大石之上。
而大石上有一个勾勒痕迹明显的汉字:岩。
岩,即赵岩。
此话的意思很明显:额尔古代表北蒙,赵岩代表大周,北蒙必然会骑在大周的头上。
赵岩看到此画,有些哭笑不得。
北蒙以武建国,向来崇武轻,即使是皇族,认识的字都比不上大周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没想到这个以狂暴勇猛著称的北蒙少帅额尔古,还是拥有很强恶趣味的绘画爱好者。
大周的臣们看到这幅画,瞬间就炸锅了。
这种炸锅,不是愤怒,而是兴奋,无比的兴奋。
打架是打不过你。
但论起骂人。
论起用技巧骂人。
论起骂人不带脏字还能骂死人。
大周的官们,完全是宗师级别的水平。
此时终于拥有了可以施展进攻火力的舞台,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陛下,微臣觉得我大周应回敬一幅画作,画作的内容微臣已经想好,在一方高高的磐石下,压着一根形似马毛的蒲苇。我大周是磐石,北蒙为蒲苇。有诗云:磐石方且厚,可以存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这意味着我大周千秋万代,而北蒙用不了多久就会灭亡。又有诗云: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这意味着,我大周居于天下正位,北蒙不过是个小妾罢了!”
一个御史摇头晃脑地说道,显然对自己的创意很是满意。
“微臣觉得,我大周可写一首藏头诗还击北蒙,只要陛下道出藏头之句,臣定然能够吟得一首好诗!”集贤院的一名官自恋地说道。
“陛下,臣擅长雕刻,可雕刻一尊额尔古跪地膜拜大周的雕像来,将其运到边境,以扬我大周国威。”
“陛下,论起画工,满朝武无人能比得上微臣,微臣恳请画一幅北蒙灭绝图来回击敌国!”
“臣以为,我们可送北蒙一方小叶紫檀盒,而盒内我们装上一坨干牛粪。小叶紫檀盒代表着我大周的贵重,干牛粪表示我们对北蒙的鄙视!”一个武官激动地说道。
说完之后,周边众臣都自觉地远离他了几步。
这个建议,听着就让人恶心。
正常人谁闲着能干出来这种事儿。
“陛下,微臣觉得我大周乃礼仪之邦,若也以画作回击,并彰显不出大国气概,微臣觉得,可有我礼部撰写一篇骈体赋,广布天下,拟撰名为:北蛮传。内容可取材于民间那些讲述弑父娶母、杀兄霸嫂的,以此彻底毁掉额尔古的形象。”礼部侍郎高昂着脑袋说道。
听到这个建议,赵岩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个礼部侍郎真是不讲礼,颇有写网络的天赋啊!
官员们对此乐此不疲,纷纷献计,众人想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怪,一个比一个有想法。
赵岩坐在龙椅上,望着下面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群臣们,心中不由得感叹:怪不得大周被人欺负呢,这群大臣原来将心思都用在了勾心斗角上了。
半个小时后,赵岩叫停了众人,然后告知众臣,说他心中早有主意,不过此计不可公开,然后便退朝了。
而退朝之后,众臣子们依然是充满热情,趴在宫殿的走廊上就写起了折子,内容自然是如何回击那份溪畔坐石图。
不多时,赵岩的龙案上便摆满了各种折子,有的甚至还画出了示意图。
而赵岩早就想好计策了。
他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圈,然后盖上玉玺,折叠后,将其封在一封信壳中,信封外写道:北蒙少帅额尔古亲启。
然后,便让下面的禁军传往北蒙了。
而朝堂群臣无人知晓赵岩到底寄出了什么。
萧敬业还为此还专门询问赵岩。
赵岩只是笑着答道:朕只能告诉你,待额尔古看到信件,绝对会吃不好,睡不香,甚至还会生病。
萧敬业听的一愣一愣的,只得高呼:“陛下英明,计策定然非比寻常!”
作为官之首,萧敬业偶尔也是会拍拍马屁的,并且总是恰到好处,让赵岩颇感舒服。
五日后,庆州,天刚蒙蒙亮。
在一处布防严密的深宅大院中,三十多位身穿黑色缎面皮袄的谋士从大厅中走了出来。
他们乃是北蒙少帅额尔古的谋士团,擅于军事谋略,地位非常高。
在北蒙军中,只有额尔古能够指挥他们。北蒙军能打到黄河口,这些人可谓是功不可没。
不过现在,这些人各个都带着黑眼圈,一脸疲态,不时还打着呵欠。
打仗时,他们都没有通宵达旦过,但这两日,因为赵岩的那封回信,他们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睡过了。
北蒙少帅额尔古更是心情焦躁,吃不下,睡不着。
他实在想不通白纸上画个圈,然后又盖上玉玺,到底是什么意义。
按照大周的“能说不能打”的调性风格,在这种斗中,几乎是很难会落入下风的。
并且玉玺代表着大周至高无上的权威,肯定不会胡来。
故而,那个纸上画圈又盖玉玺,绝对是有深意的。
就在众谋士们准备去好好睡一觉的时候,大厅里又传来额尔古略显急躁的声音。
“一个时辰后,我们继续讨论!武斗我们败给了苍天,斗绝不能败给大周!”
额尔古的求胜欲极强,他不但要参透白纸画圈的意义,还准备再画一幅能够压倒大周的画作来。
正所谓,越缺少什么,就越炫耀什么。
北蒙国历代来已经吃了很多没有化的亏了,故而额尔古这一次一定要赢。
如果让赵岩看到这一幕,绝对会笑得合不拢嘴,并认为自己是个天才的。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敌方主将与众谋士,夜不能寐,苦思冥想,甚至有可能心情郁结。
这在大周的历史上,可没有一人能够做到。
纸上画圈和加盖玉玺,本就是他的随意之作,没有什么意义,对方想要从里面猜出一些隐喻,那自然是无迹可寻了。
第八章 老狐狸
这一日,庆州泰安府冀城县令崔万山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当赵岩看过龙案上那个厚厚的折子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奏折上共列举了崔万山的五条大罪。
其一,侵占田地,共计五百余亩,逼得多户百姓家破人亡,死者11人
其二,为其儿强抢民女,导致两位年轻女子自杀身亡。
其三,官商勾结,强取豪夺,大发横财。
其四,侵吞国难财,累计贪污救灾粮一万三千斤。
其五,在泰安府私建青楼妓院三处,经常宴请州府官员。
赵岩举了举折子,朝着萧敬业问道:“萧相,这道折子是谁写的?案情又是谁调查的?”
在赵岩这几日看过的折子里,此奏折的论述乃是最清晰明白的。
“因陛下对此事尤为重视,故吏部直接派出了员外郎邱彤前往调查,此奏折乃是由他亲书,吏部侍郎洪天顺审核,吏部尚书魏运德签印,然后才发往了中书省。”
赵岩微微点头,暗暗记下了“邱彤”这个人,然后朝着下面的萧敬业、潘悦、刘朝同三人问道:“三位爱卿,依崔万山的罪行,应该如何处置?”
“流放琼州,此生不可踏出琼州一步,亦不能再入仕途!”萧敬业回答道。
这已经是大周对有功名在身之人的最严重惩罚了!
“如果朕想要杀了他呢?”赵岩突然开口道。
萧敬业一愣,有些紧张地说道:“陛下,不可啊,我大周立国以来,向来没有斩杀士大夫阶层的先例。”
刑不上士大夫,乃是大周历任帝王坚守的一道准绳。
这句话本来的寓意是,士大夫享有一定特权,即使犯了滔天大罪,也会秘密处决,尽可能维护其尊严。
但在大周,已经发展为只要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不管犯了何种罪行,最多就是流放边疆,从来不会将其斩杀。
为什么呢?
因为与大周皇族共治天下的不是老百姓,而是士大夫阶层。
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朝代像大周这样厚待士大夫阶层。
这个时代完全就是士大夫阶层的天堂。
只要你有了功名,金钱、地位、名声、女人,什么都有了。
所以才有无数人用尽一生去参加科举,想要挤进士大夫的行列。
但也有一个弊病,随着士大夫阶层的迅速扩张,对国家的统治与发展也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
若赵岩杀了崔万山,势必会引起无数官员的恐慌,甚至拿出祖制来抵抗。
对目前的大周来讲,这种情况是绝不能出现的。
另外,作为士大夫阶层的一员,萧敬业也并不想赵岩拿士大夫阶层开刀。
他并不在乎崔万山的死活,在乎的是此例一开,大周朝堂的格局从此就变了。
“如果朕执意要杀他呢?”赵岩突然加重了语气。
“请陛下三思,此举无异于断我大周官脉传承呀!”一旁的潘悦也高呼道。
而这时,刘朝同站出来说道:“臣以为,陛下此举甚妥!”
听到此话,赵岩三人都愣住了。
刘朝同作为集贤院院长,其实直管着大周的整个士大夫阶层,凡有功名者,几乎都要先入集贤院。
称他是士大夫阶层的精神领袖,丝毫都不过分。
他竟然同意让赵岩拿士大夫开刀,怎不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说罢,刘朝同很庄重地双膝下跪,然后说道:“陛下,去陈疴,还须下猛药。我等入仕者,只为忠君报国,实现大周的千秋基业,而今部分士子却成了毒瘤,必须除去!”
赵岩不由得心喜万分,大周还是有明白人的。
一旁的萧敬业和潘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们想的更多,更远一些。
一旦士大夫阶层被撬动,大周的整个官员体系可能就会乱了,目前新皇刚登基,尚未站稳脚跟,再加上北蒙依然虎视眈眈,万一官们都撂挑子不干,那大周就完了。
“陛下,老臣知您乃是为大周的未来考虑,我也并不介意废掉士大夫阶层这种特权,但是现在这个时间不妥啊,一旦官们都纷纷以你违背祖制为由,递出辞呈,我大周就乱了啊!”
萧敬业作为百官之首,思考的比任何人都全面。
赵岩想了想,开口道:“朕很清楚后果,但此时若再不杀鸡儆猴,让那些轻视国法的臣子产生畏惧之心,将会让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朕此次必要杀他,并且要找人监斩,你们三人谁愿意做监斩官啊?”
萧敬业知道想拦赵岩已经拦不住了,不过,他必须想一个折中的办法,能够减少那些士大夫官员的怨念。
“臣愿意!”刘朝同一脸庄重地说道。
萧敬业微微摇头,道:“陛下,刘院长乃我大周士大夫官员的精神领袖,若他成了监斩官,那士大夫阶层们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就更闹腾了,臣觉得他作为监斩官不妥,我和潘馆长也不妥!”
“那你还有别的人推荐吗?”赵岩问道。
萧敬业腹黑一笑,说道:“臣以为,武帅马上就要归来,他做监斩官最好!”
赵岩不由得乐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萧敬业推荐的这个人选实在太好了。
黄河口大捷,收复四州之地。
武帅杨兴怀父子可谓是头号功臣,一百年来,这还是大周第一次击退北蒙的防守。
武帅归来后,那就是光环加身,谁都不敢说他一句。
让杨兴怀作为监斩官去处决崔万山,士大夫阶层即使恼怒,也不敢招惹他。
“好人选,好人选,萧相,还是你狡诈不,你厉害啊!”赵岩笑着说道。
萧敬业老脸一红,接着说道:“另外,老臣建议让刘院长也演一场戏,以士大夫领袖之名,与陛下吵一架,然后陛下佯装大怒,让刘院长回老家思过两个月。年后再恢复原职,如此以来,那些闹事的士大夫便不敢多言了!”
赵岩微微点头,萧敬业思考的确实全面一些,若要让自己来干,哪个官员要请辞,赵岩自己就批了。
想要当官的太多了,现在的大周,最不缺的就是士大夫阶层。
“此计不错,就是有些委屈刘院长了!”赵岩说道。
刘朝同摆了摆手,道:“不委屈,老臣本来就是打算请假回乡省亲,看望一下我生病的哥哥呢,想必萧相早已知晓了吧!”
萧敬业微微点了点头。
若论做学问,他既比不上刘朝同,也比不过潘悦,但若论处理政事,协调各种人情世故,他却是大周第一。
这也是为啥他是正相,而二人乃是副相的主要原因。
赵岩顿觉自己还不够成熟狡猾,还需要向萧敬业多学学。
有些事情,确实不能蛮干,万一不成,那可是整个大周的灾难。
不过,此事最委屈的还是武帅杨兴怀,本来想着凯旋后,在众人的赞美声中过一个好年,哪曾想还要接个烫手山芋。
那些士大夫官员,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但在酒馆里骂几句,诗词章里骂几句,甚至撰写一些他的花边新闻杂记,甚至朝着他府里扔上几块石头,还是有可能的。
赵岩微微一笑,说道:“萧相,武帅明日应该就归来了,让他成为监斩官的事情,就交付给你了!”
此话一出,向来不苟言笑的刘朝同和潘悦都乐了。
这个老狐狸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时候,让武帅背这个锅,估计要费很多口舌了。
萧敬业长呼一口气,心中道:“唉,老夫的命苦啊!”
第九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翌日,神策军凯旋。
武帅杨兴怀,神策军主帅杨弘带着上百名功勋战将以及数千士兵回到了京都长郸城。
长郸城百姓夹道相迎,盛况空前。
许多饭馆酒楼直接宣布今日特价,一些勾栏瓦子也打出了免费表演节目的标语,青楼的诸多戏子们更是免费献唱。
众多人写诗作赋,庆贺黄河口大捷,还有一些说书人,直接将杨家父子编进了戏词之中
杨兴怀父子一脸兴奋,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皇城复命。
赵岩接见他们后,各个论功行赏,赐封众将了许多荣誉称号,百桌宴席,还有皇宫里一些看起来很有价值,但不是很值钱的物品。
他也很想大手一挥,高喊道:赏赐良田百亩,黄金万两!
可惜,现在的大周,穷得都让皇帝掏自己的腰包了,只能小气一些了。
至于让杨兴怀去做监斩官之事,赵岩一字未提,就等着萧敬业去欠武帅的一个人情了。
深夜,在武帅府的内宴庆典结束后,萧敬业身穿便装,并携带一个礼盒来到了武帅府。
杨兴怀刚刚醒过酒,本就打算入睡了,听到萧敬业来了,连忙起身亲自迎接。
“萧相,这都快三更天了,不知所来何事啊?”杨兴怀有些微醺地问道。在白日里,萧敬业已经庆贺他好几遍了,此来定是有其他事情。
萧敬业微微一笑,道:“武帅为国建功,老夫作为百官之首,自然要表示一下,此乃家中所藏的白豪雪针,特送来给老弟尝尝。”
杨兴怀看向礼盒,惊诧地张大嘴巴,身体里的酒劲瞬间就醒了。
白豪雪针!
来自武夷山的白豪雪针!
那可是顶尖的好茶,号称一斤黄金一两茶,一年也不过产数斤,乃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萧敬业向来爱茶,曾经先帝想喝白豪雪针,萧敬业都不舍得,最后也只是让先帝在他府内喝了几杯。
至于杨兴怀,想要喝萧敬业的一杯白豪雪针,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现在,萧敬业竟然给他送白豪雪针了。
杨兴怀眨了眨眼睛,又使劲朝着大腿上拧了一下,才确认不是在做梦。
他心里很明白,就凭自己这点功绩,根本不可能让萧敬业送出宝贝茶叶。
除非他能将北蒙灭了,还能让萧敬业拿出一半私藏的白豪雪针来。
“萧兄,你是否要让我做什么事情,你若不说,这么贵重的茶叶,我可不敢要啊!”在杨兴怀的仕途生涯里,已经被萧敬业坑过无数次了,故而相当有警惕意识。
萧敬业微微一笑:“杨老弟,咱进去说,进去说!”
片刻后,武帅府书房中,传来杨兴怀无比吃惊的声音。
“什么?让我当监斩官,不去不去!”
“茶叶你拿走,我不喝,我没福气喝这种好茶!”
“萧敬业,你太过于无耻了,你是让我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啊,老子不干,打死也不干,陛下下旨我也不干!”
“萧敬业,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辞官归隐!”
杨兴怀连连摇头,他可不愿意晚节不保,被那群读书人喷死。
读书人的舌头,比千军万马都厉害,他早就领教过了。
一个时辰后,萧敬业从书房中笑眯眯地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说道:“杨老弟,不用送了啊!”
很显然,杨兴怀又被坑了!
“以后少来我家!”里面传来杨兴怀郁闷的声音,他差点儿就忘了,萧敬业才是读书人中最能说的那个。
翌日,中书省下发诏书。
庆州泰安府冀城县令崔万山,五条大罪,条条惊心,人证物证俱在,惹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朝廷将派遣枢密院枢密使杨兴怀为监斩官,即日前往冀城监斩。
此诏一发,就如同一场龙卷风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大周的士大夫阶层,除了官员之外,还有数不尽的读书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个小皇帝是不是疯了,大周如此繁华,还不是我们读书人的功劳,斩杀士大夫,完全是对我们读书人的侮辱。”
“刑不上士大夫乃是祖训,这个新皇帝如此做,不怕凉了我们读书人的心吗?”
“我等一定要联合上书,祖制不可违逆,士大夫的尊严不能丢!”
朝堂外,街头巷尾的读书人都开始讨论起来。
不过,没有任何人提崔万山该不该杀,而都是完全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认为士大夫的尊严不能丢,大周的祖制不能被破坏。
深夜,城西的一处深宅大院中,数名言官聚集在了一起。
这里乃是御史大夫吴崇的家,吴崇自从被赵岩怼了一顿后,就一直称病,基本处于半隐退的状态了。
“吴老,陛下此举甚是不妥,若开了斩杀士大夫的先例,那以后咱们这些言官们谁还敢谏言?”
“吴老,大周可千万不能因此毁于一旦啊,此刻,城内读书人的愤怨已成鼎沸之势,你必须要带我们站出来了!”
“陛下刚登基,或许并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我等言官一定要告知陛下啊!”
“现在的相对陛下言听计从,完全任由陛下胡来,我们也应该去弹劾他!”
御史大夫吴崇听着众人的议论,一直都没说话。
昨晚深夜,集贤院院长刘朝同来找他了,在走之前,刘朝同留下的一句话到现在还在吴崇的脑海里徘徊。
“咱们这位陛下行事别具一格,有成为千古圣君的潜质啊,我觉得,跟着他,咱们也能成为千古名臣。”
听到这句话时,吴崇都愣住了。
这个评价太高了,大周开国以来,历经十帝,可是没有一个能称为千古圣君的。
吴崇对士大夫阶层目前产生的负面作用,其实也是很清楚的,但他作为其中的一员,自然不想每日都活在危机感中。
他思虑了半天,朝着众人道:“我老了,此事你们商量着去做吧!”
又一日,距离十日一朝的时间,只剩下一天。
而武帅杨兴怀也将在朝会之后,离开长郸城。
而此刻,赵岩的龙案之上,已经摆满了折子。
一个个官们贼能写,每个人都是洋洋洒洒几千字,并且情绪相当亢奋。
赵岩拿着御笔,翻开一个奏折,草草看个开头,看个结尾,批了两个字:已阅。
但凡反对斩杀崔万山的奏折,赵岩都会批两个字:已阅。
但凡反对斩杀崔万山,并且以辞官为威胁的,赵岩都会批两个字:准了。
但凡支持斩杀崔万山的奏折,赵岩都会批两个字:不错。
批阅了一个上午后,赵岩觉得自己的书法明显见长,并且如同签名一般,速度越来越快。
但一旁的萧敬业、刘朝同、潘岳,却是愁眉紧皱,以辞官为要挟的大多数都是官,赵岩这种批阅方式,到明天,中书省和御史台有一小半人都要下岗。
于是,他们只能不断挑拣,将奏折先压下来。
而此刻,一些官员们已经开始打腹稿,思考着如何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丰富而多元的诡辩技术,以及满腹经纶的知识体系去逆转小皇帝赵岩的决定了。
第十章 就这
清晨,大庆殿,早朝。
赵岩挺胸而坐,待众大臣行完礼后,一旁刚被提拔的太监喜子,高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此话落后,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中书省的官看向御史台的言官,御史台的言官也都看向中书省的官。
彼此都好像在说:你不是意见挺大嘛,怎么到这里就怂了!刚才在宫外不是还叫嚷着谁不谏言谁是孙子嘛!
赵岩看着下面的众臣蠢蠢欲动,但又都不想第一个上奏,当即干咳一声,道:若无事,就退朝吧!
此话一出,只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唰!
足足有十余人迈出了右脚,准备上奏。
而在这时,副相、集贤院院长刘朝同率先开口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那些准备上奏的大臣们,看到刘朝同站出来了,不由得大喜。
这位可是天下读书人的精神领袖,其影响力比萧敬业都大。
若其反对斩杀士大夫,绝对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当下,众臣都将脚步收了回去,准备补充陈词。
刘朝同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关于庆州泰安府冀城县令崔万山的诏令,臣以为不妥。我朝从无斩杀士大夫的先例,此举有违祖制,会使天下的读书人寒心的。”
听到这段话,一些官员都想兴奋地鼓掌了,刘朝同已经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官员们各个竖起耳朵,他们倒要看看赵岩会如何回复。
违逆祖制,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这两种后果,即使是皇帝也是难以承担的。
赵岩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让所有官员傻眼的话来。
“朕就是要杀他,你有反对的权利,但朕也有不接受你建议的自由。”
这句话,更直白一些的表达就是:我就是要杀他,你能咋样!
“陛下且不可肆意而为,如果没有读书人,我大周哪能如此繁荣昌盛,你这是要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啊!”一名御史高喊道。
唰!
赵岩从龙椅上站起来,俯视下方道:“听你的意思,朕是要杀尽天下的读书人吗?朕只是处决了一个杀人犯,与他读不读书并无关联!”
“陛下,读书人和一般百姓不一样啊,请陛下要三思啊!”又一名官员开口道。
“怎么不一样,你是多了一只眼睛还是多了一条腿啊!”赵岩瞪眼道。
那名官员哪曾想赵岩说发火就发火了,赶紧退到了一边。
这时,刘朝同又说话了。
“陛下,此时你正在气头上,老臣多说无益,但老臣的建议完全是为了我大周考虑,若陛下不同意老臣的请求,老臣请求告老还乡!”
众官员听到刘朝同要辞官,不由得大喜。
这位副相要辞官,那杀伤力绝对是朝堂地震级别的。
小皇帝即使再一意孤行,也会留住他。
赵岩摆了摆手,道:“朕准了,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然后刘朝同大袖一挥,拱手道:“臣告退!”
说罢,大步离开了大庆殿。
大庆殿的官员们被惊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向来儒雅的刘朝同竟然脾气如此火爆,更没想到赵岩当即就答应了他的辞官要求,而在前面站着的萧敬业、杨兴怀和孔墨山,竟然都一言不发。
臣子们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
赵岩环顾下方,继续道:“还有想要辞官归隐的吗?朕一定满足你!”
下面的官员们顿时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以前,他们面对先帝时,只要使用辞官这一招,百试百灵。
万一不灵,只需假装撞柱死谏,绝对能得到一切想要的。
但现在,在这位小皇帝面前,他们却不敢使用这两招了。
此刻,谁站出来,谁丢乌纱帽。
不过,还是有头铁的。
就在这时,一名言官走了出来,高声道:“陛下,忤逆祖宗礼法,臣自知以言谏而不能行,只能以血谏,希望以此来让陛下惊醒!”
“为了大周,臣去也!”
那位言官说完后,转身就朝着不远处的柱子撞去。
速度之快,一旁的人想要拉他都没拽住。
砰!
那位言官撞在大圆柱之上,只感觉圆柱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反而是软软的,他抬头一看,周围的大圆柱之上,竟然都包裹着一层棉被。
“臣再去也!”
此言官望向大殿门口的门框,然后飞奔撞去,今日不血溅大庆殿,他都没脸再见诸位同僚。
砰!
此言官撞到门框上,但没有对准,只是擦了过去。
其头皮擦伤,隐隐显出一抹血迹。
而这时,在不远处待命的御医们早就准备好了,直接将这位言官抬走了。
“还有要撞门的吗?”赵岩问道。
棉被,御医,赵岩都准备好了,怎么都不会闹出人命。
众大臣们欲哭无泪,碰到如此剑走偏锋,还有些不讲理的皇帝还真不知怎么样。
这时,萧敬业站出来说话了。
“诸位,我觉得陛下此举并无不妥之处,陛下针对的并非是天下的读书人,而是草菅人命之人。诸位在担心什么,如果你们没有做出违法之事,没有贪墨之举,没有欺压百姓,陛下会斩你们吗?”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大周依然是靠读书人撑起来的天下,陛下此举乃是为了肃清士大夫阶层里的败类,此举对我大周有巨大裨益,那些反对者,我觉得吏部与刑部可以查一查他们是否有违法之举了。”
百官之首就是百官之首,说出来的话贼有水平。
一时间,无人敢在说话了。
目前朝堂上的臣子,如果要审查,至少一大半都会有问题。
这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小皇帝一旦认真起来,那倒霉的还是大家。
萧敬业说完百官后,又看向赵岩。
“陛下,老臣希望您也能时刻注意天子威严,今日行事确实有些不妥,我大周以礼治国,此项祖制还是要遵守的。”萧敬业躬身说道。
其实,他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他的意思通俗一些就是:赵岩今日的表现,有点像在街头闹事的地痞流氓。
说罢,萧敬业斜眼瞥向赵岩。
当看到赵岩一只手摸向腰部时,不由得心脏一颤。
这位小皇帝的脾气,没有人能摸得准。
万一再来一出“脱龙袍”的好戏。一气之下又不想干了,那就糟糕了。
大周百官谁都能辞官,唯独这个皇帝不能不干。
赵岩将手放到一边,微微一笑,道:“萧相说得对,朕一定多多研习礼仪,今日就这样吧,朕也累了!”
说罢,赵岩便离开了。
萧敬业长呼一口气,今日的朝局危机总算过去了。
殿中的一些官员,一脸懵逼,有的甚至觉得自己还没有开始发挥呢,怎么就结束了呢!
有些官其实是口服心不服,还想着说服杨兴怀呢。
不过,杨兴怀早有准备,在朝会之后,便以尿遁为由,走偏门迅速离开了皇宫。
回到垂拱殿的赵岩,心情大好,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要简单,而这将是他改革的第一步。
他将龙案上高如小山的奏折一把推开,轻呡一口茶,甚是得意地说道:“哼,就这?看来我颇有做皇帝的天赋啊!”
第十一章 朕要出宫
离开皇宫后,杨兴怀率领三千名神策军,直奔城门。
而此刻,城门外围堵着一大群读书人,他们也都想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拦下杨兴怀。
“武帅深明大义,定然能知斩杀士大夫的后果,只要我们通之以情,晓之以理,他肯定会拒绝监斩的。”
“咱们只要拦在城门口,让武帅回去,圣上不可能不考虑民情,一定会召回圣令的。”
“我等乃是为读书人讨个说法,我已赋诗一首,必须要让武帅呈于陛下!”
大周最难缠的,其实就是这群还未取得功名的读书人。
这群人大多通读孔孟之道,又有一腔热血,并且掌控着民间的舆论。
但总是因为纸上谈兵而造成好心办成了坏事。
可是又打不得骂不得,毕竟这些人乃是大周的未来。
杨兴怀大老远就看到城门口的读书人了,他思索了一下,口中喃喃道:看来只能使用陛下所说的方法了。
杨兴怀挑开马车的帘子,朝着一旁的副将说道:“全军亮械,跑步前进,目标十里外凉亭!”
“得令!”
那副将举起令旗,高喊道:“全军亮械,作跑步状,目标十里外凉亭!”
呼啦!
在三千神策军行至城门口的那一刻,集体亮出兵械,直指前方,作冲击状态!
“吼!”
一道巨大的吼声传出,杀气凌然。
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金戈铁马般的肃杀之气瞬间涌出。
城门外的读书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还以为有突发的战况出现了,纷纷撤到了一旁。
砰!砰!砰!
三千神策军步伐统一,传来“哗哗啦啦”的军甲之声,然后如同一股洪流般,朝着城外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只留下一阵尘土飞扬的震撼景象。
当读书人们明白这是杨兴怀的计谋后,为时已晚了。
若放在以前,杨兴怀根本不敢这么横,如此对待读书人,那还不被写在书里骂死啊!
但是现在,杨兴怀有军功在身,又有皇帝撑腰,才敢这么横冲直撞。
在跑了足足十里后,杨兴怀才命令队伍停了下来。
“真爽啊,百年来向来都是人压制武人,我杨兴怀终于豪橫了一次!”杨兴怀捋了一把胡子,心情大好。
杨兴怀离开京城,就意味着斩杀崔万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百官们面对如此强势的小皇帝,也不敢再上奏了。
而有些手脚不太干净的官员已经开始做出改变了。
毕竟,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崔万山。
一时间,大周的官员风气焕然一新,令赵岩甚是欣慰。
当然,还是有人在反对,但赵岩并不认为需要安抚一下那些反对者的情绪。
做任何事情,都会有反对者,而他要做的,是要用结果证明那群反对者是错的。
三日后,北蒙军少帅额尔古又回信了。
当看过信件的内容后,赵岩差点儿没有笑岔气。
信件上讲:在收到赵岩的那幅画圈盖玉玺图之后,北蒙颇为重视,在几十位谋士历经数日,翻遍典籍后,终于研究出了画圈盖玉玺图的真正寓意。
黑圈乃是一种玄学象征,玉玺代表着一种神秘的图腾,此画乃是以玄学的名义诅咒北蒙,对北蒙的神灵具有大不敬之罪。
额尔古还说,大周这种诅咒严重激怒了北蒙人,年后北蒙将再次出击,将用赵岩的脑袋来祭祀北蒙信仰的神灵。
赵岩都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画了个圈,竟然具有如此深刻的寓意,不但骂了北蒙,连北蒙信仰的神灵都骂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画个圈圈诅咒你”的出处,古人的智慧真厉害啊!”赵岩自言自语道。
下方的萧敬业说道:“陛下果然厉害,竟然还能运用深奥的玄学,老臣佩服!”
赵岩无奈一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一些作品明明不好,却被捧得天花乱坠了,原来是解读的人太厉害。
年后,北蒙与大周少不了一场大仗,不过现在临近年关,赵岩也不想去思考这些糟心的事情了。
在距离正月初一,还有二十日的时候,朝廷结束了十日一朝的朝例,奏折也减少了许多。
赵岩和官员们都清闲了许多。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赵岩正在御花园赏花观鱼,一旁的喜子来报,太后要让赵岩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赵岩与张太后,关系维系的还不错,一听说有要事,当即赶了过去。
慈元殿内。
赵岩拱手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赵岩继承了皇位,相当于周仁宗过继的儿子,故而要称呼张太后为母后了。
张太后连忙笑着招手道:陛下无须多礼,快坐快坐!
赵岩坐在一旁,问道:不知母后有何事?
张太后笑容灿烂,说道:“自然是你的终身大事了,先帝在你这个年龄已经生下一个皇子了。”
赵岩一愣,突然意识到,古人大多十六七岁都结婚了,而自己现在正是适婚的年龄。
张太后继续说道:“今天,本宫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心意,你喜欢什么样的?以便我帮你挑选。”
“这这”赵岩顿时有些塞,感情这种事情,又不像是大街上买东西,他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
“陛下若不知,便让我先帮你筛选吧,陛下之妻,必须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所以家世、相貌、学问都必须讲究,年关将近,诸多国公大臣的夫人们都会来请安,我选出来几十个,然后再交由陛下筛选,如何?
“年后,二月二十六日便是陛下的十八岁生辰,我已找人算过,此日正是良道吉日,适合婚嫁,另外,陛下还需选择五到十名秀女作为备选,如果能在后年产下龙子,那将会是社稷之福啊!”
赵岩心中甚是郁闷,张太后完全将自己当作一个生子机器了。
不过在表面上,赵岩依然笑呵呵地说道:“行,行,全听母后的!”
待到张太后选出了秀女,若赵岩都不满意,到时直接推掉就行。
此刻没有必要去争论,毕竟张太后也是一番好意。
作为一国之君,还是个穿越者,赵岩要娶的老婆那自然一定是绝世无双,自己喜欢的。
在慈元殿待了一个多时辰后,赵岩方才返回了垂拱殿。
在回途之中,赵岩看到天气甚好,不由得生出了出宫的想法。
“朕今天要出宫耍一耍!”赵岩一旦产生了某种想法,那就一定要做到。
当即,他将禁军指挥使申屠义以及许久没见的黑娃召进了大殿中。
黑娃变胖也变白了,穿上一身铠甲,看起来还有几分英武之气。
“参见陛下!”二人跪下行礼道。
赵岩笑着打趣道:“黑娃,看来禁军的伙食不错嘛!”
黑娃嘿嘿一笑,说道:“俺多谢陛下了,在这里俺天天都能吃饱。”
赵岩看向申屠义,开口道:“申屠义,朕今晚想微服私访,到长郸城的夜市上逛一逛,你安排一下。”
申屠义一愣,苦着脸道:“陛下,万万不可啊,若中书省和御史台得知陛下出宫,臣会被弹劾死的。”
赵岩微微一笑:那你是想要得罪朕了?
第十二章 姑娘莫怕
一个时辰后,夜幕降临。
哭丧着脸的申屠义赶着马车,带着身穿便装的赵岩和黑娃离开了皇宫。
太监喜子负责在宫内盯梢,万一有突发事件,他只需说陛下已经就寝,群臣基本就没人敢再打扰了。
刚走出皇宫没多久,赵岩便下了马车,选择徒步而行。
申屠义只好将马车放置一处,然后紧紧跟在二人的后面。
此刻,这三个人的组合相当不协调。
赵岩面如冠玉,一身贵气,腰间还别着一块玉佩与一个装了五百两银票的荷包,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黑娃面色黝黑,左顾右盼,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至于申屠义就更加有趣了,一米九的大个子,走路却弓腰碎步,时刻注意着左右的情况,一脸郁闷的表情。
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了长郸城夜市最繁华的一条街,朱雀街。
朱雀街东侧沿街开满了各种店铺,绸缎、书籍、胭脂水粉、瓷器等商品应有尽有。
而西侧更多的则是茶馆酒楼,勾栏瓦子。
此刻,西侧张灯结彩,莺歌燕舞,不时有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招引客人,吸引着各色行人进进出出。
各种小摊小贩,沿街买卖吆喝,甚是繁华热闹。
这里的茶馆酒楼,皆有歌妓,不过大多都是卖艺不卖身,除非能夺得她们的芳心。
不多时,赵岩便有些饿了,当即来到一个露天的摊位前。
要了一份肚肺、一笼包子、还有像辣萝卜、水晶烩之类的小吃,以及三碗羊肉汤和若干张胡饼,就吃了起来。
申屠义轻呡了一口羊肉汤,并无什么胃口,他的心思全在赵岩身上,若这位皇上出了什么意外,他简直是百死莫赎。
而赵岩和黑娃却是胃口大开,吃得甚香。
大冬夜,在寒冷的街头喝一碗鲜香的羊肉汤,那感觉实在是舒服之极。
在黑娃吃了七张胡饼,喝了三碗羊肉汤后,三人方才离开地摊,朝着前方更繁华处走去。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有一个青壮汉子神色慌张地狂奔而来。
“都给老子让开!快让开!”青壮汉子不停地扒开前面的人流,疯狂奔跑,显然是有人在后面追他。
就在他距离赵岩还有不到十米的距离时,一个身穿淡青色偏襟棉服的年轻姑娘,从人群中一跃而起,踏过一张摆满饰物的方桌,一脚飞踢在那青壮汉子的后背。
砰!
青壮汉子被踹飞在地上,还未起身,一只撒花蝴蝶绣鞋便踩在了他的背上。
不只是赵岩,周围的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年轻姑娘竟然可以将一个青壮汉子打倒在地,并且还是一个相当貌美的姑娘,故而都好奇地围了过去。
看热闹,乃是人的天性,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赵岩和黑娃兴奋且好奇地钻进人群中,而一旁的申屠义则是一脸郁闷,神情尤为紧张,万一赵岩出个什么意外,他一家都完了。
那姑娘长得极为俊俏,脸色白皙,身材修长,年龄大概与赵岩相仿,因为奔跑,脸颊微微泛红,显得有些调皮可爱。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抢我陆念薇的荷包!”年轻姑娘气愤地说道。
听到“陆念薇”三个字,赵岩周围好几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她就是暴打了财相孔墨山的儿子孔泽,又将相的儿子萧子杰的腿打瘸的陆念薇!”
“此女子到底有什么背景啊,竟然让两位贵公子吃瘪!”
“有没有背景,咱也惹不起啊,这也太能打了!”
“姑娘,我真没拿你的荷包,不信你搜我的身!”那青壮汉子一脸无辜地说道。
很显然,他并没有听过“陆念薇”的大名。
砰!
听到此话,陆念薇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在那青壮汉子的屁股上。
周边围观的书生们都吓了一跳,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彪悍的女子。
“交不交出来?”陆念薇瞪眼道。
青壮汉子疼得呲牙咧嘴,在地上滚了半圈后,缓缓坐在了地上,竟然开始脱衣服了。
“我真的没有拿什么荷包!”
青壮汉子一边说一边脱衣服,眨眼间,上身的棉衣就全部脱掉了,并且拿着抖了抖。
“姑娘,你要还不信,我就脱裤子了!”青壮汉子当即就开始解腰带,大有一丝不挂之势。
不过他也是虚张声势,拉着腰带,并未将其解开。
周围大多数旁观者都能看出,此汉子是在耍无赖。
“无耻,你定然是有同伙!”陆念薇突然抡起旁边的一个腌菜坛,拿起来就要朝着那青壮汉子头上砸去。
这要砸下去,定然会头破血流。
青壮汉子顿时怂了,瞬间跪在了地上。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我确实有同伙,荷包就在他的手里!”青壮汉子抬手一指,目标正是一直拧着眉头的申屠义。
陆念薇看向申屠义,冷声道:“把我的荷包交出来。”
申屠义何等人物,根本不屑辩解,并且今日他的心情还不是太好。
他直接走到那青年汉子的面前,抓着后者的手臂就提了起来。
青壮汉子在申屠义的面前,就如同一个小鸡仔。
“你认识我?”申屠义面带杀气,吓得那青壮汉子浑身颤抖,止不住地摇头。
他本想栽赃嫁祸于人,然后趁乱逃走,哪曾想却招惹了一个更厉害的人。
“哼!”
申屠义冷哼一声,将青壮汉子扔到地上,然后转身站到了赵岩的前方,以防意外发生。
就在这时,青壮汉子的周围突然燃起了数道白烟。
周围十米,瞬间白茫茫一片,可视度几乎为零。
围观者们叫嚷嚷起来,甚至还挤成了一片。
几道身影钻进人群,拉起那个青壮汉子便跑,而陆念薇也凭着直觉快步追了过去。
赵岩伸手正扇动着眼前的白烟,突然觉得腰间一松。
他低手一摸,腰间的荷包和玉佩竟然被这帮逃窜的人偷走了。
“好大的胆子!”赵岩气愤之下,当即也跟着跑了过去。
黑娃见到赵岩朝后跑去,他自然也就跟着朝后跑了。
而此刻,申屠义正凭借着自己超乎常人的听觉系统与对危险的感知力,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他下意识地认为,赵岩就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地站着。
根本没想到,赵岩已经跟着那群人跑走了。
片刻后,浓烟散去。
申屠义才发现赵岩和黑娃都不见了,不由得大惊,迅速地朝着后街跑去。
而此刻,在一处幽深的巷子里。
赵岩、黑娃、陆念薇,被八名汉子堵在了巷子中。
这些汉子的手中还都拿的有棍棒。
那名青壮汉子冷笑着说道:“男的打废,取走财物,女的打晕,卖到青楼!”
顿时,八名壮汉便朝着三人大步走来。
赵岩胸膛一挺,说道:“姑娘莫怕,我来保护你!”
陆念薇轻蔑地瞥了赵岩一眼,然后率先冲了上去。
第十三章 打群架
砰!砰!砰!
陆念薇面对数名壮汉的围攻,宛如狼入羊群一般。
不到片刻,一阵哀嚎声传来,有四个汉子已经躺在地上了。
黑娃护着赵岩,没有主动发起进攻,但有两个不长眼的汉子却来攻击赵岩。
直接被黑娃打退了。
黑娃这段时间,受到申屠义的专门指导,战斗力提升的相当快。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巷子里的战斗便结束了。
黑娃打倒了两个,陆念薇打倒了六个。
除了那个青壮汉子半跪在地上,其他人都躺在地上了。
赵岩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见过神策军的演练,而依照陆念薇目前展现出的实力,即使面对两三名神策军的围攻,绝对也能稳占上风。
陆念薇回头看向赵岩,笑着说道:“小弟弟,想要英雄救美,先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赵岩干咳一声,看向别处,略显尴尬的作云淡风轻状。
刚才打斗中,他也想要参与,但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一块石头,于是就选择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了。
“荷包呢,交出来!”陆念薇伸出手说道。
那青壮汉子无奈,只得将藏在怀里的两个荷包,还有一块玉佩都拿了出来。
陆念薇将自己的荷包收好,然后打开赵岩的荷包,惊讶道:“你挺有钱啊!”
说罢,陆念薇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朝着赵岩晃了晃,说道:“今晚,我帮你要回荷包和玉佩,还让你免于挨打,收你五十两不算多吧!”
“不多,不多。”赵岩撇了撇嘴,接过玉佩和荷包。
他可不愿意招惹这个彪悍且厉害的女子。
就在这时,巷子里呼呼啦啦涌进了二十多人。
那青壮汉子见援兵到了,大喊道:“这两个荷包里足足有八百两白银,我们抢过来!”
八百两白银,完全是一笔巨款了。
在大周,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吃喝用度有二十两银子,那日子就算是相当幸福了。
一听到有八百两,这二十人的眼睛都红了,一起朝着三人冲来。
此刻,陆念薇也有些紧张了,她一人打十个,还算勉强,如今来了二十多个,并且有的还拿着刀剑,那自然是敌不过了。
“我们冲出去!”陆念薇说道,迅速捡起地上的两根长棍,扔给了赵岩和黑娃。
三人背靠着背,朝着巷口缓缓移动。
赵岩握紧长棍,有些兴奋也有些忐忑。
作为一代帝王,竟然在街头上打群架,这要是传到那些大臣们的耳朵里,那就丢人丢大了。
不过,若是不动手,那就只能挨打了。
就在这时,一个汉子手提长棍率先冲了过来。
陆念薇身形一闪,借力使力,在抓住长棍后,一脚将那个汉子踹飞了出去。
然后,群战就开始了。
古代人街头打架,那也是没有什么招式的,全靠身体力量和脑袋瓜子。
赵岩虽然没怎么练过,但身体还算健壮,又有黑娃倾力庇护,他举着长棍,一脸认真。
目前,先闯出一条生路才是关键。
顿时,三个人勇猛无比地朝着前面冲去。
砰!砰!砰!
棍棒无眼,不多时,赵岩就挨了好几下子,甚至他感觉自己鼻子都肿胀起来了。
“你竟然敢打我的脸!”
“小子,有种单挑啊!”
“小爷我今天弄不死你,这事儿没完!”
此刻的赵岩,和街头混混没有什么两样,嘴里叫骂着,手中的长棍使劲挥动着。
可惜的是,三人在经过三次冲锋后,依旧没有冲出去。
不过,对方也没有占上什么便宜。
巷子太小,围着的人太多,大家都有些施展不开。
想要突围,除非从墙壁上飞出去。
陆念薇喘着粗气,她虽然没有受伤,但头发凌乱,额头上满是汗珠,显然没有多少力气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闪过,跳进了人群中。
正是申屠义。
申屠义扭脸一看,堂堂的大周皇帝,发型凌乱,衣服被抓开数个窟窿,鼻梁处上更是有一大块淤青。
他不由得怒了!
这要是让几个相爷看到了,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申屠义不敢暴露赵岩的身份,当即朝着赵岩微微拱手,然后冲向左右的人群。
申屠义,一人可敌千人,乃是大周国出了名的猛士。
暴走的他,提着一个汉子就扔了出去,然后开始一个个地揍。
顿时,巷子里传来此起彼伏如同杀猪叫的惨叫声。
片刻后,那二十多名汉子一个不漏的全躺在了地上,有一些人估计在半年内就彻底告别直立行走了。
这些人惊惧地望着申屠义,痛苦地呻吟着,甚至有些已经开始装死了。
他们根本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这种神人。
陆念薇的眼里也泛出一抹好奇,不过她更好奇的是赵岩的身份。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与发型,突然发现,自己的荷包掉了。
而这时,赵岩刚好看到陆念薇的荷包。
他将其捡起来,从中抽取了一百两银票,学着陆念薇的语气说道:“小妹妹,今晚我不但保住了你的荷包,还让你免于毁容,收你一百两不算多吧!”
陆念薇接过荷包,撇嘴道:“哼,就当作小姑奶奶赏你了!”
说罢,陆念薇便跑着离开了。
赵岩看着鼻青脸肿的黑娃,笑着问道:“黑娃,咱们还逛不逛了?”
听到此话,申屠义差点儿没有哭出来。
再逛,他就真没命了。
黑娃很认真地说道:“逛不逛都行,不过我有些饿了!”
申屠义连忙接腔道:“公子,咱们速速回家吧,你们想吃什么,我来买,咱们带回家吃,好不好?”
赵岩望着申屠义那如同保姆般的恳切目光,笑着点了点头。
大约半个时辰后,赵岩终于回到了皇宫。
当他来到龙床旁的铜镜前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势时,也不由得吓一跳。
鼻梁的地方青肿明显,估计明日会肿胀的更高。而左边脸颊和下巴处也有些青紫。
这若让那群臣子们看到了,肯定又要说“陛下的身体不只是陛下的身体,更是整个大周的身体”之类的话语了。
赵岩已经告知过申屠义和黑娃,绝对不能将今晚出宫的事情泄露出去。
不然,堂堂皇帝私自出宫不说,还与混混们打群架,那就太丢人了。
赵岩可不想在后世的史书上,有自己打群架那一幕,如果有,他一定要改成:与民同乐,未遂。
第十四章 陛下思春了
翌日,天大亮。
赵岩从龙床上缓缓起身,当看到铜镜子里的自己时,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
他那英俊的脸庞,足足肿了一圈,鼻梁处的青肿尤为明显,脸颊处还有几处轻微的擦伤。
没有三五日,根本好不了。
这时,太监喜子端着几个剥过皮的熟鸡蛋来到赵岩的面前,然后拿鸡蛋在赵岩脸上滚动,助其消肿。
喜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赵岩出了一趟宫,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但也不敢问。
毕竟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赵岩端详着镜子里的脸,问道:“喜子,朕若说脸上的伤乃是摔的,你信不信?”
喜子迟疑了一下,一脸精明地说道:“奴才自然是信的,不过朝堂上的几位相公恐怕不信。”
赵岩白了他一眼,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若说脸上的伤是摔的,不要说成年人了,就连懂事的孩子都不相信。
不摔个七八十来次,根本摔不了这么匀称,并且只有摔倒的角度极为刁钻,脸颊两侧才能擦伤。
就在这时,门外太监来报,萧敬业携同礼部尚书蔡悠已在垂拱殿门口,有要事禀告。
赵岩摸了摸青肿的鼻梁,又看了看铜镜,一脸自恋地说道:“朕依然帅气逼人啊!”
说罢,赵岩在脸上系上一块淡金色长巾,只露出两只眼睛,方才赶往了垂拱殿。
作为一个颜值控,赵岩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难看的一面的,并且作为皇帝,也没有人敢解开他的长巾。
至于为什么要系长巾,赵岩有无数解释的理由,比如:朕喜欢,朕乐意,你管朕呢,朕用得着你管!
当皇帝,就应该这么任性。
垂拱殿内。
“微臣,参”萧敬业与蔡悠正准备朝着赵岩揖礼,突然看见皇帝蒙着大半张脸,不由得一愣。
萧敬业一脸疑惑,关切地问道:“陛下,你为何蒙着脸?”
“恩恩朕略感风寒,怕传染给别人。”赵岩想了想,还是说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借口。
“喜子,陛下风寒入体,你是怎么照顾的,为何不请太医?”萧敬业瞪眼看向一旁的喜子。
喜子顿时慌了,道:“相爷,奴才奴才我”
赵岩接过话说道:“不关喜子的事情,是朕不让他请太医的,朕并无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陛下,你的龙体要紧,微臣建议,现在应立即让御医前来诊脉!”萧敬业说道。
在古代,一点小病就能要了人的性命,故而萧敬业相当谨慎。
“不用,朕说不用就不用了,若要召太医,朕自会召的,你们到底有何事禀报啊?”赵岩语气略微严肃地说道,一旦召来御医,自己出宫打架的事情就泄露了。
赵岩可丢不起这个人。
萧敬业面带疑惑,正准备再询问一下病情,却被一旁的蔡悠拉了拉衣角,然后朝其摇了摇头。
萧敬业一脸迷惘,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过当即不再问下去了。
礼部尚书蔡悠拱手道:“陛下,今年的大朝会,除万象、西里木、黑汗、高丽、流海五国将会来朝贡之外,北蒙来书也将派遣使臣来朝贡,不知我们应该如何招待北蒙使者?”
所谓大朝会,就是在大年初一,大周要举行一次宴会,一为宣扬国威,二为了给武百官们都打打鸡血,让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好好为国效力。
每年,大周的周边各国都会来朝贡。这不是因为大周的人缘好,也不是实力强,而是有利可图。
各国朝贡,为大周带来的都是地方特产,根本不值什么钱。
但是大周的回礼,除了巨额的金银财宝外,还有茶叶、绸缎、瓷器等贵重物品。
每年大朝会,大周给各国的回礼都有数百万两之多。
可以说,周边各国来朝拜,就是变相的打土豪来了。
当然,大周也不是傻子,之所以使劲往外扔钱,就是拿钱买平安,希望来年各国能和平共处,不引发战争。
但是这种用钱来维护尊严的方式,只会让人看不起,每一年都有周边各国抢夺大周边境的事情,只不过大周太能忍,口头上谴责几句也就过去了。
而现在,赵岩当了皇帝,自然不能再这样怂下去了。
“咳咳”
赵岩干咳一声,说道:“朕说过了,从朕登基后,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赐岁币。今年的大朝会,各国要来,我们只管当天的午饭,其它,食宿自理。至于回礼,我大周没必要讨好任何人,蔡尚书,你看着办吧,每个国家的预算不超过二十两就行,至于北蒙,他们来就来呗,只要不闹事,一顿午饭我们还是管得起的。”
“啊?”蔡悠有些傻眼,外使来朝,只管一顿午饭,这样做还不把那些使者气死啊!
赵岩胸膛一挺,道:“怎么?你觉得不妥,咱们都将北蒙打跑了,还怕那几个小国?”
蔡悠眼珠一转,甚是兴奋地说道:“妥当,微臣觉得甚妥当,往年微臣都是小心翼翼地去伺候那些使者,今年终于可以挺起腰杆了!”
这几年,他也十分憋屈,如今换了一个硬气的皇帝,他甚是开心。
一旁的萧敬业也觉得没有问题,自从黄河口大捷之后,他信心大增,大周确实该强硬起来了。
“要没其他事情,二位就退下吧,朕要去休息了!”赵岩假装着咳嗽了两声说道。
当即,萧敬业和蔡悠就退下了。
走廊里。
萧敬业与蔡悠并肩而行,疑惑地问道:“蔡大人,你刚才为何拦我,陛下有病,自然要请太医医治啊!”
蔡悠微微一笑,说道:“相爷有所不知,陛下刚才的状况,根本不像是惹了风寒。我观察到他额头处,有两个小泡,若我所料不错,陛下是得了怀春痘,此等尴尬之事,怎能宣扬?”
古人不知青春痘为何物,因一般都是未婚大龄男子所得,故将其命名为怀春痘。一般情况下,脸上起了怀春痘,便是肝火旺盛,唯有成婚可解。
萧敬业顿时恍然,惊呼道:原来陛下是思春了,这个年龄,正常正常!
“蔡大人,老夫先行一步,皇上娶亲的事情必须要提上日程了,憋坏了可不好!”萧敬业一脸兴奋,快步朝着张太后的慈元殿走去。
第十五章 再打一架
午后,由于脸肿的缘故,赵岩只小憩了一刻钟的时间。
他前脚来到垂拱殿,张太后后脚就跟来了。
赵岩只得再次在脸上遮上了长巾。
张太后望向蒙着脸的赵岩,没有任何诧异,反而是一脸兴奋的神色。
她挥手让身边的两个侍女退下,在大殿内只剩下赵岩、喜子和她时,方才开口道:“陛下,你得怀春痘的事情,相已经给我讲过了,在这个年龄,实属正常,陛下莫要害羞!”
怀春痘?
赵岩一愣,摸了一下额头处的两个小痘痘,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作为穿越了大半年的赵岩来讲,很明白怀春痘代表着什么。
这肯定是萧敬业和蔡悠看到赵岩上午的表演不是很自然,故而揣摩圣意,认为赵岩是得了怀春痘。
不过赵岩转念一想,因怀春痘而蒙住了脸,这个借口还不错,至少比感染了风寒好一些。
“感谢母后关心了,可能是肝火有些旺盛,过几日就好了!”赵岩有些脸红地说道。
张太后优雅地呡了一口茶,说道:“目前,哀家已经为陛下寻找了数十位贤良淑德的女子,待将那些功勋伯爵未出嫁的女子都过一遍。哀家筛选出数位,再供陛下挑选,如何?”
“有劳母后了,其实朕没有那么急迫的,年后再行挑选吧!”赵岩说道,毕竟自己还未满十八岁呢。
“行,行,哀家明白,哀家会安排的。”张太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便起驾回宫了。
赵岩一脸迷惘,不知道张太后明白了什么,又要安排什么。
夜,赵岩在垂拱殿批改完奏折,回到内廷准备休息。
突然发现门口竟然站着两个妙龄女子。
赵岩一愣,问道:“喜子,这是怎么回事儿?”
喜子小声说道:“陛下,是太后让她们服侍你的,说是可解脸上的怀春痘。”
赵岩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他终于明白下午张太后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了,后者为其考虑的还真是全面。
虽然赵岩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这种事情他是不愿意做的,更何况自己还肿着脸。
他挥了挥手,就让喜子将那两个女子带走了。
四日后,赵岩脸上的青肿几乎消失,不仔细看,基本都看不出来了,他也就不再戴长巾蒙面了。
近午时,禁军指挥使申屠义来到了垂拱殿。
“陛下,臣已经将陆念薇的情况整体调查清楚了!”申屠义拱手说道。
赵岩总觉得这个女子很特别,故而就让申屠义去调查了一番。
“你仔细说给朕听听!”赵岩不由得来了兴趣。
“陆念薇来自外地,具体户籍不详,目前居住在长郸城酒楼排名仅次于八仙居的万宝楼中。而万宝楼的主人万洪是她的叔父。陆念薇应该是半年前才来到了万宝楼。听闻此女子颇有经商头脑,万宝楼的生意这么好,和她有莫大的关系。”
“陆念薇被人熟知,来自两个事件。其一,财相的儿子孔泽在醉酒后见陆念薇貌美,便想要动手动脚,然后被陆念薇暴打了一顿。其二,是相的儿子萧子杰在喝酒后非要在墙面上写诗,因为写得太烂,陆念薇派伙计将其抹掉了,萧公子大怒,非要找陆念薇理论,然后陆念薇又侮辱了他一顿,直接气得萧公子跳楼,摔断了一条腿。”
赵岩笑问道:“她打了财相的儿子,又让相的儿子摔断了腿,财相和相就忍了?”
申屠义尴尬一笑,说道:“不得不说,二位大人真是我辈的楷模。财相大人听闻儿子在外调戏女子,直接给儿子关了一个月的禁闭。相就更严厉了,萧公子在学的造诣确实很一般,相在看过萧公子的题诗后,差点没有把萧公子的另一条腿打断了。”
赵岩也听闻过这位萧公子的一些趣事,听说他十六岁的时候,还不能全篇背诵千字呢。
要知道,千字在这个时代,就相当于现代幼儿园学的床前明月光之流,纯粹的童年启蒙读物。
萧敬业只有一个独子,没想到没有继承到他的任何优势,这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申屠义又补充道:“还有一个重要信息,此女子尚未婚配,陛下如果有意,臣也可以代为传达。”
这几天,赵岩得怀春痘的事情已经小范围传播出去了,再加上张太后下发懿旨,让众大臣的亲眷们齐力为赵岩找皇后,故而申屠义在接到赵岩的调查任务后,下意识地以为赵岩对这个女子有好感,于是就特意问询了一下。
“申屠义,你什么时候当上媒婆了,要不朕让你专业说媒去吧!”赵岩白眼道。
赵岩承认,陆念薇的形象与气质,确实让他眼前一亮。但后者的武力值太高,赵岩可不愿意再成亲后,双方产生口角后,自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臣不敢!”申屠义一脸正经地说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乱糟糟的吵闹声。
喜子快步跑到门口,待吵闹声停下来之后,又迅速跑了回来。
“启禀陛下,财相大人,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三人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赵岩说道。
下面的申屠义一拱手,说道:“陛下,那臣就告退了。”
申屠义看似憨厚,其实鬼着呢,朝廷政事,他是能躲就躲。
赵岩摆了摆手,说道:“你走吧,若想求个媒人的官职,朕一定答应你!”
申屠义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迅速离开了。
当财相孔墨山、户部尚书楚宝来和工部尚书陈思域走到大殿内时,赵岩一愣。
两位尚书大人衣冠不整,头发凌乱,一脸严峻的表情,脸上还有青肿,明显是刚打过架。
“微臣参见陛下!”三人同时拱手道。
“怎么回事儿?”赵岩问道。
孔墨山拱手道:“启禀陛下,户部与工部在财政上产生了一些分歧,老臣实在无能为力,特来请陛下调节。”
赵岩看向这两位满肚子火气的尚书大人,不由得有些头疼。
在大周,武将不怎么打架,但是官打架,那是常有的事情,一言不合,基本就打起来了。
先帝就曾因为官打架,甚是焦虑,但始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朕观两位大人均是火气未消,似乎还没打过瘾呀,要不再打一架,谁赢谁先说。”赵岩略带讥讽地说道。
两位尚书,老脸一红,同时低下了脑袋。
第十六章 赚钱之道
一旁的三司使孔墨山,看向二位尚书,道:“户部,你先说吧!”
户部尚书楚宝来长叹一口气,右手打了一下左手,说道:“陛下,臣不容易啊!去年,我大周八州出现重大灾情,导致田赋大减。今年北蒙来袭,又耗费了大量银钱,我户部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而工部强烈要求户部还要增加供给费用,即使杀了我,我也拿不出钱了啊!”
这时,工部尚书陈思域紧接着说道:“陛下,不是我逼迫户部,而是我工部马上就运转不下去了啊,即使城池土工可以暂停,但咱们的军器制作不可停滞啊,明年年初很有可能再起战事,军帅说耽误了进度,要拿我的脑袋,我能怎么办,另外,这个月来,户部明明收取了一些田税,盐铁茶酒的税收也有一些,为何不能让我工部使用。”
“除了你工部,其他几部就不花钱了?官员的薪俸要不要发、年底的奖赏要不要给?集贤院要不要翻修、年终的庆典要如何举行,哪个不要花钱,凭什么你们工部就优先了!”
户部尚书楚宝来一脸委屈,若不是赵岩在,估计二人又打起来了。
赵岩也听明白了二人打架的缘由,归于一点,就是朝廷没钱。
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位尚书的名字,分别为宝来、思域。不由得在心中喃喃道:怪不得没钱呢,两个尚书起的名字就不像有钱人。
孔墨山补充道:“陛下,明年年初若是打起仗来,咱们的财政可是捉襟见肘啊!”
赵岩思索了一下,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北蒙地处苦寒之地,若想要兴兵,至少也要三月下旬。
大周大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军费。
作为一名熟读古代财政发展史的经济学硕士,又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使用一些手段,快速赚取一些财富,赵岩还是有把握的。
“三司使,我大周国库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有哪些?”赵岩问道。
孔墨山不假思索地说道:“按照大类,可分为三种,其一为税费,即百姓土地税与商人的商税;其二为垄断收入,主要为盐铁酒茶官营专卖;其三,为钱币发行赚取的差价。”
赵岩点了点头,这和他知晓的基本没有什么出入。
“以往为增大国库收入,我们都采取了哪些措施?”
“若发生战争和饥荒,土地税自然不能提高了,就基本是通过加强商业税收与铸造钱币来解决,如果钱还不够,便只能暗地里卖一些爵位了,不过这些都属于杀鸡取卵的手段,不能长久实行!”孔墨山对历朝历代的敛财手段都十分清晰。
赵岩分析道:“好,咱们一个一个分析,由于去年灾情与今年战争缘故,显然不能增收税赋,而铸造钱币,又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容易造成通货膨胀,也不甚妥当,所以现在,我们只能在盐铁酒茶专卖这些垄断行业上打主意了!”
“陛下,敢问通货膨胀为何意?”孔墨山有些迷惘地问道。
赵岩尴尬一笑,说道:“就是本来一钱能买一个馒头,现在两钱才能买一个馒头,一旦出现这种状况,穷人的比例将会大幅度增加,国家将会出现剧烈动荡!”
孔墨山顿时恍然,然后问道:“盐铁酒茶专卖本就是朝廷的垄断产业,所有利润尽归朝廷,还能如何在这上面赚钱?”
“三司使,盐铁酒茶都归你三司监管,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少,有多少人在里面中饱私囊,而到朝廷这里到底还能剩余多少!”
听到此话,孔墨山冷汗直出,瞬间跪了下去。
“陛陛下,你你不会要将三司的官员全部查办,然后来凑军费吧,但此事甚为复杂,绝不是我三司贪墨啊!”
“你紧张什么,朕知道在盐铁酒茶的垄断上,牵连甚多,有一条复杂的关系网,最赚钱的乃是那些割据一方的公爵侯爵们,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还喝着百姓的血!”
孔墨山又是一愣,发现这个皇帝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些隐秘除了他这个三司使,知晓者甚少,那些公爵侯爵们在表面根本没有插手过盐铁酒茶。
“那,陛下准备怎么办?”孔墨山缓缓站起身来,无比好奇地问道,一旁的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也同时望向赵岩。
赵岩微微一笑:“我想让他们赚得更多一些!”
聊到经济,那就涉及到赵岩的老本行了。
他站起身来,继续说道:“朕准备对盐铁酒茶业实现全面的改革。由官营专卖,变成民间竞购形式。”
孔墨山三人都傻眼了。
这不对啊!
盐铁酒茶乃是天下最赚钱的买卖,并且主导着国家民生的发展,若交给民间,那不就乱套了吗。
曾经,这些是允许民间经营的,因此诞生出了很多巨富,进而导致国家的大部分钱财都在这些人手里,如今若把盐铁酒茶业重新还给人间,那卖私盐、卖假酒的还不满天飞啊!
还没等孔墨山提出这个疑问,赵岩便解释道:“你们放心,朕并不是要将盐铁酒茶交还民间,而是要从中获取更多的价值。如今,盐铁酒茶全由国家掌控,经过层层渠道剥削,真正流入到国库的已经没有多少了,朕的建议是,根据地域,将盐铁酒茶分为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都可以交给民间的有钱人去经营,去创新,但整体还是要依托三司掌控的。”
“朕举个例子,扬州盐矿丰富,户部可以直接发出告示,但凡有能力经营扬州盐场的人皆可报名竞选,为期一年到三年。谁的实力强,谁的能力大,咱们便选哪个。然后彼此签订合约,户部只取扬州盐矿前三年的均价,其余盈利,皆归经营者所有,另外还可以赐封经营者一个虚职,保障其名利双收,但前提是经营者必须预付一年均价的赢利额,另外为避免抬高市价,户部还可添加一些于民生有益的条令”
换句话说,赵岩使用的方法便是现在的竞标,价高者得。
此方法的主导核心:就是先将民间巨富的手里的一些钱转移到国家的手中。
不过,这对那些巨富也有强大的吸引力,因为他们太清楚盐铁酒茶的盈利价值了,为了赚到钱,他们必然会不断提高生产力。
如此以来,没有太多冗杂的环节和尸位素餐的官员参与,生产将会变得更加有活力。对于大周、商人以及百姓都是三方共赢的。
而吃亏的,自能是那些吃拿卡要的经手人了。
至于预付金,则是为了更快充实国库,以备战时之需。民间巨富们在看到这笔买卖的裨益后,自然不会不舍得交纳预付金。
孔墨山、楚宝来、陈思域听完后,反应了好久,才明白了此项政策的好处,不由得都兴奋了起来,看向赵岩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们大周的皇帝,真是个天才啊!”
第十七章 曲水流觞
从理论上来讲,盐铁酒茶业交由官府经营是最赚钱的。
但由于大周的官僚们不争气,贪墨剥削太严重,那赵岩只能采取这种竞争的方式了。
市场经济,只有出现你争我抢的局面,才有可能蓬勃发展。
孔墨山、楚宝来和陈思域在拍完赵岩的一波马屁后,便迅速下去执行了。
早执行一天,国库就能早充实一天,他们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而赵岩看得更长远,此方法虽然可行,但一旦各个产业都正常经营后,获得的利润其实也是有限的,若想让大周国库充足,还要实行更多的有效手段。
“唉,当个皇帝真难啊,要绞尽脑汁让全天下人都能丰衣足食!”赵岩长呼一口气,又开始思索如何赚钱了。
翌日午后,赵岩带着黑娃再次离开皇宫,而申屠义则是在暗处跟随着。
此次出宫,赵岩直接走的正门,走得气宇轩昂,光明正大。
按照大周惯例,皇帝若要出宫私访,至少需要提前三天告知中书省,然后确定行走路线,护卫人员、饭食酒茶之后,方能出行。
这都有一整套复杂的流程。
但今日,赵岩出宫,只是简单告知了中书省一声,称自己要视察民间的经济情况,寻求富国之法,便出来了。
一听到“寻求富国之法”,中书省那群人的眼睛就亮了。
这位向来不走寻常路的皇帝,在昨日提出盐铁酒茶业改为民间竞购形式后,众大臣都将其当成财神爷下凡了。
如此优秀的皇帝,出宫私访一下又如何。
不要说是为了寻求富国之法,就算是去青楼转了转,只要不显露身份,那也没问题。
赵岩深知这些大臣们的秉性,只要自己治国治得好,那想干啥就干啥,即使有事没事就喜欢弹劾的御史台,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赵岩还有一个百试不爽的终极法宝:这个皇帝,朕不干了!
午后的朱雀街,依然喧闹繁华。
赵岩此次穿得稍微朴素了一些,没戴玉佩,钱包也让黑娃揣在怀里了。
不过由于他长相太过于俊秀,看起来依然是不同凡俗,贵气逼人。
大街上,随处可见各种拉着太平车,挑着扁担、驾着马车来置办年货的行人。
大周国库虽然没钱,但得益于宽松的经济环境,民间赋税都不算高,故而百姓大多却是很有钱,并且舍得花钱,
赵岩走着走着,突然来到一处装修华丽,外挂彩楼的一座建筑前,其抬头一看:万宝楼。
赵岩骤然想起自己要了陆念薇一百两银票的事情,不由得乐了。
“黑娃,走,咱们进去喝个下午茶!”
当即,赵岩与黑娃便进了万宝楼。
万宝楼共四层,一层为大厅,二层为包间,三层为住宿,四层为私人领地。
此刻,大厅内坐了大概有六成客人,谈笑声不绝于耳。
更有一些俏丽的女子,手抱琵笆正在为客人表演节目。
赵岩和黑娃在一名小二的引领下,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坐下了。
“伙计,一壶上好的龙井,再来几盘点心。”赵岩说道。
一旁的黑娃憨笑着补充道:“再再来一壶白水,一个大黑碗。”
“俺喝不惯茶,也不喜欢用小杯子喝水。”黑娃朝着赵岩解释道。
赵岩点头一笑,便挥手让小二去准备了。
不多时,万宝楼大厅竟然已经坐满了,并且还有人搬来板凳,坐在一些空隙处,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赵岩不由得有些疑惑。要知道,此刻乃是一天里客人最少的时候,中午的饭点已过,距离黄昏还有一个多时辰。
而这时,小二将茶水点心端了上来。
赵岩疑惑地问道:“小二哥,咱生意日日都这么火爆吗,这个时候都已经满客了!”
那店小二一眼就看出赵岩非富即贵,当即恭敬地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今晚本店将有大事发生,来自高丽国的特使金仁俊一掷千金,将要参加我店的特色节目曲水流觞,声称要与咱大周的众才子一决雌雄,此战咱们大周要是输了,那就丢人了,所以今日来参战的都是些厉害的青年才俊。”
曲水流觞?
赵岩不由得来了兴趣。
他知晓这个游戏,曲水流觞,又名九曲流觞,乃是流行于人骚客间的一种游戏,只有年龄在35岁以下,方可参加。
一般由九人围坐在一方水台四周,水台之上,有一百杯二两装的角质酒杯缓缓流动,其中只有一杯酒中放有一颗金粒。
参赛者一起饮酒,喝到金粒者即可坐庄,然后出一个诗题,由九人分别做诗,诗最优者,即为当日的酒状元,可独得比赛中的所有奖励。
当然,若在一轮比试之后,参赛者不服,可再放置一百杯酒,只要这位参赛者能喝到金粒,便可再出诗题,与获胜者比试,若胜,可取代其为酒状元,若输,那就是双倍赔偿了。
简而言之,此比赛只考验两种能耐:喝酒、写诗。
除大周外,周边诸国最善于吟诗作赋的就属高丽了。
高丽国本就与大周接壤,其国家的化历史皆是向大周习得,但他们学会之后,非要杜撰一个祖先,说是自己民族的化精粹。
而大周人,向来不会藏私货,但凡好的诗都要印到书籍上。
甚至军事策略,边防策论都能出现在大街的书摊上。
于是,高丽月月购买大周的各种诗书典籍、军事谋略,渐渐地学习的有模有样。
昨日晚,高丽国特使金仁俊以一千两黄金为奖励,要于今晚以挑战者的身份举办曲水流觞。并放出狂言:大周若输,则须承认大周,根在高丽。
这就好比,要承认大周是儿子,高丽是爹一般。
谁能忍得了!
一时间,长郸城年轻的书生们各个摩拳擦掌,纷纷感叹:为大周争光的时间到了,名垂千古的机会终于来了。
而赵岩也很期待,今晚大周士子们的表现,若要真输给高丽,那他大朝会上都没脸和高丽使者说话。
此战,只能赢,不能输。
而就在这时,正在二楼走动的陆念薇突然看到了赵岩,不由得嫣然一笑,喃喃道:“姐姐今日一定要让你将那一百两再吐出来。”
第十八章 九人成局
转眼间,日近黄昏。
赵岩已经喝了半壶茶。而黑娃,则是足足喝了八壶白水,吃了二十盘小点心。
万宝楼变得愈加热闹起来。
在一楼大厅中央,一方水台已经完全布置完毕,水台之上,一个个广口的竹杯缓缓飘动,周围除了九张椅子外,还设有数方书桌,书桌上则摆放着上好的笔墨纸砚。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水台中央的那一千两黄金,足足让无数人心弛神往。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月白色缎子长袍,手持折扇的贵公子带着数人来到了万宝楼。
他刚进门,便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又一个身体微微发福,看身形就知道家庭甚是优越的胖公子也走进了大厅。
“哎呀,萧子杰,你怎么也来了,你不会是来参加曲水流觞的吧?”胖公子率先开口道。
那位贵公子胸膛一挺,道:“怎么?你能参加,本少爷还不能参加?”
“你可千万别参加,就你那诗词水平,代表的乃是我大周读书人的下限,今日若因你输了,你爹还不揍死你!”
那位贵公子,正是当今相萧敬业的儿子萧子杰,一个不擅诗词但却总认为自己写得很好的人。
而那位胖公子,则是财相孔墨山的儿子孔泽,其对诗词颇有研究,算得上大周青年中的佼佼者了。
二人看似互相讥讽,其实乃是光着屁股长大的最佳损友。
这俩人都在万宝楼遭到了陆念薇的暴打,但也因此,都成了陆念薇的疯狂追求者。
片刻后,大厅内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快看,是咱长郸城第一才子上官云吞,没想到他竟然能来,这下子,我们取胜的机率便又大了!”
来者乃是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书生,其体魄虚薄,但却带着一种自傲的神色,显然极为自信。
一年前,集贤院院长刘朝同,在看过上官云吞的诗篇后,说了一句:此子前途无量,纵观长郸城的青年,无人能出其右也。
于是,他这个长郸城第一才子,便在民间传开了。
赵岩微微皱眉,上官云吞即使诗艺远超他人,但若不能喝酒,那也很难赢啊!
不多时,大厅内又传来一阵叫喊声。
来者也是一个青年,其长发凌乱,左臂上还绣了一个“诗”字。当即就被很多人认了出来。
此人名为段旭,已经二十九岁了,其以诗为妻,被誉为诗痴,在民间名声极大。
段旭不屑于参加科举,想以诗入仕,但先帝觉得此人只会做诗,不会做官,便没有破例提拔他。
很快,万宝楼中便来了十几位名声颇大的青年诗人,引来围观者的阵阵欢呼。
一刻钟后,数个身穿棉坎肩,裤长肥大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观其穿着,便知是高丽人到了。
为首者,乃是一个身材瘦高的青年,其走路几乎是鼻尖朝天,无视任何人,显示就是高丽特使金仁俊了。
金仁俊一出场,万宝楼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而这时,万宝楼主人万洪和其侄女陆念薇从二楼走了下来。
“金公子,欢迎欢迎,今日曲水流觞之局由你而设,不知你方出几人啊?”万洪笑问道。
金仁俊掷千金设局,作为挑战者,是有权利带人来参赛的。
“四个足矣。”金仁俊环顾四周,一脸挑衅地说道。
一听对方只带四人,大周的读书人们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曲水流觞,乃是九人局,大周向来以天朝上国自称,不论何种比赛,从来都以展现大国风范为重。
若高丽出四人,大周出五人,那赢了也不甚光彩,输了更加丢人。
金仁俊就是看到了大周人的这种特点,故而一来就开始使绊子了。
说罢,金仁俊与另外三名高丽人便无比自信地坐在水台旁边了。
“怎么,大周连挑五个人都挑不出来吗?”金仁俊阴阳怪气地说道。
此话一出,上官云吞、段旭、孔泽,三人迅速地站了出来。
而其他读书人,本来信心满满,但看到高丽人有此种气势,并且细细一想,如果今日败了,但自己的一生可能都被钉在耻辱柱上了,想要再入仕为官,恐怕比登天还难,故而都迟疑了。
大周读书人的通病就是,太过于爱惜羽毛,思前想后,什么都不敢干。
“只有三个人?看来你们大周确实无人了!”金仁俊一脸睥睨,最近,礼部连住宿都不再提供,一度让他认为大周的国库已经没有一个铜板了。
一旁的萧子杰见其他人都不敢上,其眼珠一转,突然拉着旁边的一个八岁小男孩走了过去。
“第四人和第五人由我和这位小朋友参与,本少爷要让你看看,你连我大周的孩子都不如!”说罢,萧子杰便拉着那个小男孩坐在了水台旁。
就这样,曲水流觞的九人便算是凑齐了。
赵岩看到这局面,不由得乐了,萧子杰此计相当不错。
长郸城人都知道萧子杰的诗水平乃是读书人中垫底的,而那个孩子则是充数的。若大周赢了,对外可以宣称大周三青年带着两个拖油瓶都赢了高丽,若是输了,也可以解释说大周真正厉害的青年还未出现。
金仁俊面色阴冷,没想到自己提前设想的招式,就这样给破解了。
这时,身穿紫色长裙的陆念薇走到九人面前,高声道:曲水流觞,现在开始,酒起!”
随着其声音落下,水台上,水流淙淙,上面的一百个杯子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而九人分别端起竹酒杯,喝了起来。
吃到金粒,便可率先出题,占尽先机。
高丽国四人,喝酒如喝水一般,眨眼间,便喝下了数杯。
反观大周,除了萧子杰和孔泽喝得还算有效率,上官云吞和段旭都如同喝中药一般,表情相当难受,喝的速度也慢。
而那个被临时抓来的小男孩,就更不会喝酒了,其端起一杯酒,在不停地查看里面有没有金粒。
就在这时,金仁俊兴奋地举起手来,高喊道:“老子喝到了!”
其手中,赫然举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金粒,而他不过喝了有五杯,运气可谓好到了极点。
他若出题,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为难大周,甚至他出的题目可能是提前准备过的。
但曲水流觞就是这个规则,必须愿赌服输。
顿时,所有人都看向金仁俊,赵岩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第十九章 不怒不是大周人
金仁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再次环顾四方,突然指向不远处一名歌姬抱着的古瑟,道:“咱们就以此瑟为题,作一首诗词吧!”
上官云吞等人尽皆皱眉。
高丽国书生,最擅长剑走偏锋,几乎将诗词创作当成了一种营生买卖。
有专门的诗词人,从小便专门训练背诵了大量的诗词赋,然后创作一个个模板,任何词句,任何主题,他们都能将其套进去,虽然很难出精品,但整体质量却偏上。
而大周的读书人都追崇由心而发,有时半个月憋不出一首,有时一晚上写好几首,并且质量极佳。
瑟,乃是一种并不常见的乐器,要以其为主题,并不好写。
题目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呕呕呕
就在这时,上官云吞突然干呕起来,然后只听得“哕”的一声,其将刚才喝过的酒水全都吐了出来。
按照规矩,凡是吐酒或离开水台五米外者,便算作输。
一旁的陆念薇高声道:“上官云吞,出局!”
“唉!”
周围众人皆是哀叹一声,哪曾想到这位长郸第一才子竟然如此不能喝,刚喝两杯就撑不下去了。
这时,金仁俊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大周向来以九为尊,将九当作天数,如今比诗还没开始,便出局了一人,你们是否考虑再加一人,莫不是你们大周真的没钱了?”
曲水流觞有一个不成的规矩,在有人淘汰后,若有人想要入局,需提供与组局者相同的银钱。
也就是说,若有人在水台中再添加一千两金子,便可参加曲水流觞。
金仁俊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带的四人乃是高丽青年一代作诗最强的,并且专门研究过上官云吞等人的诗作风格。
此局,他不仅要证明大周的诗词不如高丽,还要赚大周人的钱,让大周丢尽脸面。
金仁俊此话一出,下面顿时没了声音。
一千两金,可不是少数,即使是萧子杰和孔泽都拿不出来,除非是哪个巨富的公子哥愿意出这个钱。
“原来传闻没错,因为战争,你们大周已经穷得连一千两金都拿不出来了!”金仁俊嘲讽道。
大周的读书人们各个低着脑袋,若不出来一个人拿出一千两金,那大周国富民强的招牌就彻底被砸了!
就在萧子杰准备开口,打算借钱也要拿出来的时候,陆念薇突然开口了。
其甜甜一笑,说道:“诸位公子,我知道有一位公子,出身富贵,采亦是斐然,定然能拿出一千两金,并且就在咱们人群中。”
说罢,陆念薇径直看向人群中的赵岩。
人群中,赵岩的容貌和气质太不一般了。
几乎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他的身上。
赵岩一脸尴尬,没想到陆念薇突然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他的作诗水平估计还不如萧子杰呢,入局等于送死。
陆念薇朝着赵岩媚然一笑,说道:“公子,若你今日没有带够银票,本店可以先行垫付,你稍后打个欠条便是。”
此话说的,就好像俩人有莫大的交情似的。
只有赵岩知道,陆念薇明显是要报那一百两银票的仇呢!
赵岩还没迈脚,就被身后的一群人推到了水台旁。
后面的黑娃动都没动,他认为赵岩贵为皇帝肯定什么都会,这次就是来为大周解围来了。
而人群外的申屠义同样也是这样认为的,心中还尤为兴奋,心想着自己和皇帝的这段出宫轶事,没准还能被说书人当成谈资,流传百世呢。
赵岩无奈,只得先坐下了。
就在这时,一名高丽人突然站起,道:“诗来!”
当即,其来到一旁的书桌前,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紧接着,又一位高丽人站起,也写起诗来。
反观大周这边,诗痴段旭一脸严肃,心中还在酝酿。
萧子杰和孔泽则是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搜索枯肠,而那个八岁小男孩,则是一脸轻松,因为他认识的字就没有几个,不要说诗了,连个对子都写不出来。
而此刻,大周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赵岩的身上。
能让陆念薇看中的人,必然非同一般。
赵岩微微眯着眼睛,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内心慌乱,在思索着自己读书时期都背过哪些与“瑟”相关的诗词呢。
让他现编一首,他只能保证每句的字数相同,其他都不能保证。
眨眼间,两名高丽人就写完了,二人对比一番后,一名高丽人干咳道:“本人诗作已成,现向各位诵读一番。”
最先成诗者,率先朗诵诗作,乃是曲水流觞游戏中的惯例。
其朗诵后,等于竖立了一个标杆,若后者自己感觉诗作不如他,根本不会动笔。
在其朗诵完后,若其他人在半刻钟的时间内,不能成诗,或者经周围评判,诗作不如他,那他便是这一局的酒状元了。
“玉仙瑶瑟夜珊珊,月过楼西桂烛残。风景人间不如此,动摇湘水彻明寒。”
此诗念完后,众人都不由得满脸惊讶。
好诗!好诗!
契合主题的好诗!
不管从格律、韵脚、意境、遣词等哪个方面来讲,此诗都算得是上层之作。
诗痴段旭听完后,突然捶胸顿足,高呼道:“吾不如也!吾不如也!”
孔泽与萧子杰脸色也是极为难看,这首诗一出,他们两个是没有赢的机会了。
顿时,二人同时看向赵岩。
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陆念薇也一脸玩味地看向赵岩,她对赵岩很好奇,却始终猜不透赵岩的身份,一会儿觉得他必生于士大夫之家,一会儿又觉得此人带着一股市井的痞气。
此三人看向赵岩,自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过去了。
赵岩心里那叫一个悔恨啊,在这个没有唐诗宋词的朝代里,自己若是能把唐诗宋词都背会,那还不横着走啊!
可惜,他不会。
作为大周的皇帝,那是绝不能认怂的。
赵岩继续搜索着记忆里的存货,他记得自己曾经还是能背出几十首诗词的。
片刻后,传来金仁俊慵懒的声音:“唉,若是这样就赢了,那也太无趣了吧,陆姑娘,另外那一千两金子请你先垫付了吧!”
此话说的,让每个大周人都想暴揍他一顿,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界,竟然被几个来自弹丸之地的人欺负的完全不能反抗。
不怒不是大周人!
赵岩一拍脑袋,兴奋道:“有了!”
第二十章 附加局
赵岩面带兴奋,走到身后的书桌前,挥毫泼墨。
顿时,周边的人都探头过去,甚至不自觉地念了出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写完之后,赵岩帅气地将毛笔扔在一旁,转身望向金仁俊,问道:“此诗如何?”
赵岩就不信,写瑟的诗篇,有能比过李商隐这一首的。
辛亏这个时代,没有李白李商隐这些大佬,不然赵岩哪能展现的如此优秀。
傻眼。
所有人都傻眼了。
嘴里都在喃喃念着刚才的诗句。
即使不善于写诗的,也知道什么是好诗。
神作。
惊世之作。
足以流传千古的诗作。
此诗不仅在格律与意象上独具一格,并且有一层哲学层次上的朦胧美。
此等意境,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即使大周集贤院的士大夫们都来写,都不一定能写出这样一首杰作。
“好,好,好一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诗可流传千古啊!我上官云吞算什么长郸城第一诗人,给他当书童都不配!”上官云吞喃喃说道,完全被这首诗折服了。
我我愿意用我十年的寿命,不,是二十年寿命换取创作这样一首诗的能力!”诗痴段旭两眼放光,他自认读诗无数,但能够比得上此首的,寥寥而已。
“看这位公子年龄,绝对没有二十岁,如此年轻,竟然就能写出这种佳句,实乃我大周之幸啊!”
“此诗真是空前绝后啊,此等意境,宛如圣人之作呀!”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感知到赵岩的这首诗要比高丽人那首强多了。
陆念薇也是一脸惊诧,没想到今晚竟然能有一首这样的诗篇出世。
不出三日,此诗必然能够传遍大周。
这时,轮到金仁俊郁闷了。
他们四人虽然准备了大量的精品诗作,但想要打败那两句“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天日暖玉生烟。”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蒙的,一定是蒙的。”金仁俊在心中喃喃说道,再次思索起来。
就在半刻钟快要结束的时候,金仁俊长吐一口气,说道:“此局便算作你们赢了,但我不服,我要再次挑战。”
曲水流觞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此,输方若是不服,可以提出二次挑战,但挑战只能有一次,不但需要拿出与水台银钱一致的钱财,还需要二次饮酒。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可以。”陆念薇兴奋地说道。
一名高丽人将一千两金的票子放入水台中央。
此刻,加上陆念薇为赵岩垫付的一千两,水台里已经有三千两金了,这也是万宝楼举办曲水流觞以来,最大的局。
陆念薇一招手,水台中的百杯白酒便再次被全部斟满,里面有且有一颗金粒。
按照常规,须挑战者一人去喝,但今日打得是团体战,众人也就不计较了,高丽四人全上去喝都没有问题。
当即,金仁俊四人开始疯狂饮酒,一杯接着一杯。
十杯。
二十杯。
五十杯。
七十杯。
不得不说,今天高丽人出门没看黄历,运气尤为差劲,在喝了足足有九十三杯的时候,才喝出了金粒。
而此刻,这四人都有些微醺了。
陆念薇高声道:“现在,由金公子出题!”
金仁俊依旧自信满满,端着酒杯说道:“此局,我们以战争为主题,赋诗一首。”
战争?
听到这两个字,大周读书人都有些想骂娘了。
这乃是大周所有读书人的短板,他们连边境都没有去过,更不用说战场了。
并且他们储备的知识量,与战争相关的几乎没有。
金仁俊则是一脸笑容,此题乃是他早就想好了的,并且也已经准备好诗词了。
这一局,他有十足的信心。
他准备先让大周人来写,写出来之后,高丽再瞬间秒杀。
只有这样,别人才能看出来两国的巨大差距,才更能侮辱大周。
而他在回到高丽之后,也能得到更多的褒奖。
第二局,大周的参赛者就更加谨慎了。
诗痴段旭虽精通格律,但在内容上只善于状物抒情,根本写不出战争。
至于孔泽,他最擅长的是风花雪月,哪曾想这一局的主题竟然是战争。
赵岩也在努力思索中,搜索着自己的存货。
就在这时,萧子杰站出来了,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来了。
他挺着胸膛,气势颇足,在睥睨地看了那几个高丽人一眼后,拿起笔就写了起来,并且边写边念。
“我国大兵多,个个都强壮。
一个能打仨,保国又保民。
外敌来侵占,打个稀巴烂。”
念完之后,他一脸自信,还美美地说道:“此诗直抒胸臆,通俗易懂,俨然自成一派,你们高丽有人敢来比吗?”
下面的围观者都是一脸尴尬,脸上分明在说:此人绝不能代表我大周的诗词水准。
让萧子杰代表大周最低的诗词水准,大周的读书人都不愿意。
不出意外的话,此诗明日之后也将传遍大周,不过却只能被当作反面教材。
顿时,原本很紧张的局面,瞬间变得滑稽搞笑起来。
许多人都在强忍着笑意。
赵岩若不是觉得笑了有些丢大周的人,早就捧腹大笑了。
他知晓萧子杰的诗词很差,但没想到差到了这个地步,这明显就是顺口溜嘛!
若评选今年大周的最差诗词,这一首绝对能位居榜首,并且能打败这一首的,恐怕只有萧子杰再创作出来的诗词。
更让人费解的是,这个家伙还自我感觉良好,萧敬业这个父亲简直就是不合格,他稍微督促一下儿子的学业,后者也不会差劲到如此地步。
一旁的孔泽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他也感觉实在太丢人了。
这首诗若传到相的耳朵里,萧子杰还少不了被暴揍一顿。
“哈哈哈哈好诗好诗,真是大周水准啊,大周就应该多出几位像萧公子这样的大诗人!”金仁俊大笑着说道,眼神里尽是嘲讽。
就在这时,赵岩一脸笑容地站了起来。
他又想到了一首,一首绝对可以碾压在座所有人的名诗。
第二十一章 就是这么优秀
当赵岩走到书桌前时,明显听到一阵惊叹声。
然后,一堆人兴奋地围在了他的身后。
而这时,陆念薇也来到了赵岩的身旁,亲自为其磨墨。
在场的读书人无不羡慕。
这几个月来,无数贵族公子都邀请过陆念薇吃饭,但均惨遭拒绝。
而今陆念薇却主动为一位男子磨墨,怎能不让这些人心生醋意。
不远处的金仁俊则是脸色阴寒,赵岩那自信的表情让他总感觉到对方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
赵岩略作思索,提起狼毫笔便写了起来。
“破阵子兼赠军帅”
名字刚写完,场下的人便屏住了呼吸。
唰!唰!唰!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上阕一出,周围读书人的眼睛顿时都亮了。
绝佳之作啊!
仅凭借此半阙,此诗也足以流传百世了。
“好一句“沙场秋点兵”啊,我大周第一诗人,非此人莫属!”
赵岩蘸了一下墨水,继续开始写。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当赵岩身后的一名读书人慷慨激昂地念出这下半阙的时候,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千古名句!
千古名句啊!
此诗用来形容军帅杨兴怀,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有些人甚是都已经热泪盈眶了。
诗痴段旭浑身颤抖着,喃喃道:“我何德何能,竟然有机会看到此诗面世,这是我段旭莫大的荣耀啊!”
长郸城第一才子上官云吞,更是眼泪横流,哽咽地说道:“吾若能作此诗,夕死可矣。”
其他人更是呆住了。
这完全是诗仙下凡,和他们有云泥之别。
唯有萧子杰一脸懵逼,心中说道:也就比我那首强一丝丝嘛!
金仁俊气得脸色铁青,此刻,他若再拿出结合四人智慧写的战争诗,那就是纯粹地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赵岩放下狼毫笔,望向金仁俊,道:“诗词之道,自我大周始也,尔等只得皮毛。”
此话一落,全大厅的人都对赵岩肃然起敬。
各个都挺起了胸膛,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大周人,实在太自豪了。
就连陆念薇看向赵岩,满眼都是小星星。
金仁俊气得恨不掀翻了水台,但技不如人,他只能忍着。
赵岩撩了一下额头的一缕长发,看向水台的那三千两金,说道:“这些金钱,就分发给城外的贫苦百姓吧!”
说罢,赵岩便朝着门口走去。
周围众人立即让开,怀着一脸崇敬之情,目送赵岩离开。
在赵岩消失之后,一读书人突然问道:“陆姑娘,敢问此公子名姓?”
陆念薇俏脸一红,她竟还不知对方的姓名。
可惜人已走远,追问也来不及了。
紧接着,众人看向书桌上那一诗一词,纷纷开始传抄起来。
今晚之事,明早必然传遍长郸城。
而他们这些见证者们十分有幸可以将此事作为今后的谈资,至少可以吹嘘大半年。
那首锦瑟被陆念薇强势收藏了。
而那首破阵子则被孔泽和萧子杰联合抢得,此词自然是要送给军帅杨兴怀了。
至于金仁俊,则是带着手下灰溜溜地离开了万宝楼。
在走出门口的那一刻,金仁俊朝着一旁的护卫说道:“本特使绝对不允许大周有如此优秀的人存在,查到他的底细,然后杀掉。”
而此刻,坐在马车上正返回皇宫的赵岩长舒一口气。
“朕实在太优秀了啊,可惜会的诗词不多,若再比下去,可能就露馅了!”赵岩心满意足地说道。
今晚,又可以睡一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