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桌女生竟是我的头号黑粉

(约91948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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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桌女生竟是我的头号黑粉》
作者：给您添蘑菇啦
内容简介：
创作过13部小说，且通通太监掉了的男人，在现实中，被女读者抓到了！虽然她有妙不可言的催更技能，（和惨不忍睹的逼更手段）但普通作者依然只有0.024%的概率成为职业作家。


001 BANG
傍晚，地铁二号线迎来了晚高峰。
樱湖东路站，d入口，李言单跨着背包汇入人流。
这里虽然拥挤，却无人交谈，只有匆匆的脚步声，规律的广播声，以及地铁进出站时“咣嗤咣嗤”的声音。
如同周围随处可见的上班族一样，李言也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高中生。
非说的话，他更邋遢一些，衬衫没有塞进裤腰，袖子卷得一长一短，头发虽然干净到能闻到洗发水的香味，但也确实很久没有修整了。
怎么看都是学习不好的那类。
但其实他成绩还不错，邋遢的打扮只是因为舒服，慵懒的神色也是为了放松。
与其时时刻刻打鸡血，一边走一边背单词，不如营造一种随随便便也不差的感觉。
虽然这是高中阶段装酷的想法，但李言自信三十岁时依然会这样。
“列车即将进站，请站在安全线内。”
伴着广播，列车准时入站。
嚓——
车门左右打开，李言顺着队伍涌入车厢。
像是看不见空座一样，他径直走到了内侧的开门口前，靠着栏杆摸出手机，点开了一个名为“作家助理”的app，而后随性地扫视周围。
每晚6点10分的8号车厢，总会有很多熟面孔。
几天不见，灰西装老哥的头发又少了一些。
接孩子的胖阿姨昨晚怕是吃火锅了，下巴上长出了新的油痘。
至于不远处穿着夏式制服白衬衫的林珊璞，正紧抿着嘴，恨恨地抓住把手，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月考第一还不满足吗？
李言之所以知道她的名字，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同班同学，甚至还是邻居，高一开学一个月来，经常乘坐同一车厢回家。
头几天，他们还是会打招呼的，甚至还尬聊过，不过第二周开始，李言就自觉地躲开了，久而久之便形同陌路。
这纯粹是李言的个人原因，他讨厌跟其他人一样，尤其是面对漂亮女生的时候。
林珊璞就是那种漂亮女生，还不是那种常规的漂亮，是一看就很有灵气的那种，清新狡黠，完全找不到第二个。
如果说人类对美貌的认知是尖脸大眼，那林珊璞就是剑走偏锋，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冒了出来。
如果世界上存在一个穿越过来的精灵族少女，大概就是她了吧。
但这并不关李言的事情。
学校里，想方设法刷存在感，只为与林珊璞多说一句话的男生已经够多了。
还有死水一潭的班级微信群，每次她一说话，半个班的男生都会像春节抢红包一样热闹。
那些男生应该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大约只是在享受接近漂亮女生的期待感。
反正李言并不追求这种快乐。
他自诩是个现实、清醒的人。
正常的学习，毕业，工作，然后与自己情况差不多的女士结婚，这才是大概率的人生，要紧紧抓住的东西。
其它不切实际的梦想，不计代价的投入，都将成为反噬自身的痛苦，还会狼狈不堪。
不过，必要的娱乐还是要有的。
比如现在，观察周围的人，这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李言会在脑海中描述他们的过往与未来，勾勒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态，甚至为每个人安插独特的癖好。
然后，把这些角色塞进一个存有戏剧冲突的场景……
bang！
宇宙大爆炸！
故事产生了！
这才是李言真正的乐趣。
也是他真正享受的身份——
小说作者。
初二开始，李言便以“野犬”为笔名，在网络上发表小说。
至今，已创作了13部作品。
总计字数——
91万！
好吧……
其实仅仅是13个开头罢了，无一完本。
无聊了就太监掉，最长的也只有12万字。
更加令人不耻的是，他竟然没换过笔名！
13部太监作品，像是羞耻演出一样列在野犬的名下。
毫无疑问，评论区最多出现的词汇就是“太监”。
李言自己倒是无所谓，几乎从来不删帖。
就像打游戏一样，写作只是娱乐消遣，不可能成为主业。
自然而然地，写到没有激情了，无趣了，放下就好了。
写下最棒的故事，哪怕只有几百字。
这就是李言无耻的创作理念。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成功了。
如此恶贯满盈的他，竟然拥有了几百位稳定的读者。
确切的说，应该是“很不稳定的稳定读者”。
看着最新太监作品《报恩猫猫说好了变女友，结果变了jojo》的评论区，李言不禁胯下一紧。
【nd！为什么！！】
【不是写得好好的吗？】
【每天拉屎的时候就指着看这个了！！】
【旁友们冷静……这次足足写了51933字，已经远超平均期待了。】
【d，唯独对野犬老师……恨不起来啊！！】
【能坚持这么久不换马甲也是够刚的……】
【拉黑了，一辈子也不看这个人的书了。】
【作者给个地址吧，送你点礼物（笑嘻嘻）。】
李言很感激这些读者，无论嬉笑怒骂，都为他们点了赞。
但是对不起诸位，那种上百万字的大长篇，真的做不到。
谁发明的长篇小说这种东西，几万字的短篇不是更有趣嘛。
咣——哧——
地铁突然一个急停。
整个车厢站着的人都向前方晃了一下。
还有没人摔……
嗵！
一个女生扑倒在李言面前。
还好双手在最后时刻撑住了地面，形成了一个趴跪的姿势。
这是很难得的姿势，作家的观察之眼不可遏制地启动了。
这个衬衫，这个长发，这个黑皮书包，这个白运动鞋和棉袜……
刹车而已，林珊璞你怎么能扑出这么远？你也是jojo？
怀着这样的荒诞妄想，李言连忙俯身去扶。
哐！
光顾着“观察”，手机掉了……
而且刚好掉在了林珊璞面前，屏幕朝上。
只见林珊璞后背一躬，跪着就不动了。
李言暗叫不妙，但也不好太慌忙，只好缓缓俯身去捡，尽量不要惊到她，就像要偷猫猫的毛球一样。
突然！
林珊璞一个机警仰头，四目相对。
“你是野犬？！”她像是精灵抓住了偷林子里香蕉的凶手一样，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喊出了那三个字——
“死太监！！！”
顿时，李言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那些扬言要寄刀片的读者，一个个凶狠的id像走马灯一样浮现。
似乎只有人快死的时候才这样？
老太监的报应……
终于来了么……

002 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生死一线，李言选择了顽强。
“我不是野犬……只是在看他的书……”李言狞着脸，一边试探性摸向手机一边骂道，“野犬这个死太监，偏偏又这么有才，我恨不得干死他。”
“你就是！”林珊璞手一抽便抓过手机，使劲划拉起屏幕，逐渐咬牙切齿，“这个软件是作家助理，只有作者才有。”
“…………”李言擦了把汗。
妈的，这个女人比体育课跳马的时候还要灵活。
文斗武斗都干不过啊……
李言只好硬笑着伸手：“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
林珊璞却身子一缩，机警地护住了手机。
最初的惊讶过后。
杀气，逐渐浮现。
她眯眼盯着李言，扶着栏杆，缓缓起身，
在这个过程中，整个人的气质和表情都在肉眼可见地变化，好像伴着什么史诗交响乐一样，有种……恶鬼降临的感觉。
而且是终于找到仇人，大仇将报的恶鬼。
李言慌得干吞起口水，喉结起伏之间，不住后退。
直至后背撞上了车厢内门，退无可退。
不好，在现实中被读者抓住了。
怕不是要被干死！
等等。
李言嘴一张，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写的不是女孩子看的小说啊。
偶尔还有些涩涩的，500字就会开一次车。
就是说……
“林珊璞，你……”李言稳住心态，眯起双眼向前一探，眉色逐渐深邃，“你原来喜欢看这种作品？我记得语文课读你范文的时候，不是号称只看《百年孤独》那样的小说么？”
“！”林珊璞一个抽缩，脸呼嚓一下就全红了。
本来抓到了太监作者的她，顿时气势全无。
李言这可就稳了，一探手便抓回了手机。
“井水不犯河水。”李言低下头，用袖口擦着手机道，“你不告诉别人我的笔名，我也不会吐露你的癖好。”
“……”林珊璞攥着拳头可恶了起来。
不甘，不爽，却又无能为力。
好想再欺负一下。
李言这才想到，她月考第一都闷闷不乐，大概就是因为刚刚太监的新作吧。
对她来说，我的小说，竟然比考第一还要重要么……
“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林珊璞侧过头，咬着嘴唇很久才挤出一丝声音，“明明写得很好啊……”
这还是李言第一次获得当面的赞赏。
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就下意识地狂揉着后脑勺支支吾吾起来：“谢谢……可我是个老太监……”
“太监怎么了，还会长出来的。”林珊璞好像突然被注入了勇气一样，猛抓起李言的双肩，一个劲儿地点头，“我从初二开始，最难的日子，都是靠野犬的故事撑过来的！”
李言猛咽了口吐沫：“初二……你是从我第一本书开始看的？”
“对，《艾莉的乡村生活》。”林珊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悲伤的事情，逐渐低下头来，“艾莉和小动物们明明那么快乐……喵斯琪眼看就要生下小猫了……为什么要突然终结呢……至少让小猫来到这个世界啊……”
林珊璞说着擦了把眼角：“那天我哭了好久……还把野犬拉黑了，发誓一辈子不看的……”
看着她的样子，李言也不禁一酸，头一次有了实体的愧疚感。
“可一看到有新书……又想也不想就点开了……”林珊璞抬起头，委屈不甘地看着李言，“还是那么有趣，还是那么开心，还是那么短！！！”
李言慌得又狂揉起后脑勺，“灵感就是这样，很快就会消耗掉……”
正说着，车内广播响起。
“冬青街，到了，换乘八号线的乘客，请……”
李言忙随着人流往外挤，也不敢看林珊璞，故意轻松随意地嘟囔道：“到站了到站了，记得保密啊。”
就这么闷头逃出车厢后，他才想起来，林珊璞也该这站下的。
蓦然回头。
林珊璞仍然站在车厢内。
一动不动地拉着把手。
委屈不甘地看着自己。
任车厢门关上，出站驶远。
不知过了多久，李言才从呆愣中抽离。
眼前，只剩下空洞幽黑的隧道了。
让读者难过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啊。
……
冬青街一号作为一个老小区，院子本还算宽敞，但如今停满了轿车，搞得人很难有散步的欲望了。
李言一路走进7号楼三单元的门洞，踏上墨绿色的掉漆老电梯，按下了14。
与大多数同学不同，他是自己租房住的。
并非是家庭破裂，只是他家太远了。
中考的时候，看樱湖高中这个名字很酷，往年高考分数也不差，就随手报了，结果被录取了才发现，每天单程通勤要1个半小时，来回就是三小时。
于是李言向父母保证每天多学习三小时，磨了很久才拥有了独租的特权。
虽然只是一个二十平米朝东的小一居，也总比在公交上浪费生命要强。
下了电梯，走到自家门前，摸钥匙开锁的功夫，他不禁望向了隔壁。
打开那道高档的棕色防盗门，就是林珊璞的家了。
中介介绍过，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大四居。
最初聊天的时候，林珊璞好像说自己也是独居来着。
当时李言就想，如果是租房的话，一个人怎么都用不到这么大。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停留在“认识”就好了，多了都是浪费感情。
想着地铁出站时，车厢内林珊璞那幽怨的表情……
怕是已经恨死自己了。
唉，反正大家也是路人，恨就恨吧。
李言进屋撞上了门，扔下书包后，顺势扑倒在旧布沙发上。
歪过头，开始发呆。
烦躁的是，眼前空空的电视墙，越看越像地铁车厢的窗户……
林珊璞那幽怨的眼神再次浮现。
李言只好扭身闭眼。
算了。
封笔吧。
虽然喜欢，虽然很享受，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才华。
但总不可能真的成为小说家。
野犬再发表作品，也只是让更多人难受罢了。
林珊璞也是。
只是偶然的成为了同学、邻居和读者。
不可能再怎么样了，连一个表情都是多余的。
李言仰过身，双手拍在肚皮上，仰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自言自语。
“命运开过最残忍的玩笑就是——”
“偶尔让平凡的人，看到触不可及的梦想。”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窜起身，从茶几下抽出本子匆匆记下了这句话。
想到什么有点意思的东西就记下来，这也是小说作者的习惯了。
写下这句话后，李言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抛弃了这个身份。
站起来，扔掉本子，拍拍脸，深呼吸。
“吃饭，学习！”

003 今晚的选择
说到吃饭，最难的地方莫过于决定吃什么。
尤其是对几乎频繁订外卖的人来说，每晚的选择都是炼狱。
李言选着选着，天就黑了。
拉过了几百家外卖，依然没有找到“就决定是你了！”的那种感觉。
这也是小说作者的强迫症，总想尝试新的东西。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李言才发现自己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饿了没”点进了“微信”，又从“微信”点进了“天天塔防”。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根本还没订外卖。
应该是快递吧。
“放门口，谢谢。”李言点着屏幕上的炮塔喊道。
“咚咚咚……”
对方又敲了一次。
真不懂事。
李言不得不暂停起身，放下手机，开灯开门。
虽然刚打开灯，眯着眼睛，视力不太好……
但门前……似乎是一位少女啊……
或者根本不用看，闻都可以闻出来。
李言揉着眼睛，晕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林珊璞？”
的确是林珊璞，不过是猫猫围裙版。
此时的她，双手捧着一个大号的白饭盒，侧着头，暗暗咬唇。
“做多了……吃不吃……”
“不用，我订外卖了。”李言咽下了口水，
这完全是下意识作答。
非要反思的话，一方面源于他自己远离漂亮女生的固执。
另一方面，好像有个大黑粉读者说要下毒来着。
林珊璞脑袋又侧了侧，歪着嘴唔唔嘟骂：“天天吃外卖……怪不得太监……”
“嗯，我仔细想过了。”李言越说越不敢看她，目光游离着狂揉着后脑勺，“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太监了。”
“？？？”林珊璞一愣，张圆了嘴好久后才惊喜出声，“你……你终于决心写长篇了？！！”
“不可能的，没这个实力。”李言呆看着地面憨笑道，“封笔了，今后好好学习，怎么也得上个211。”
“………………”林珊璞的脸蛋逐渐扭曲。
“那个……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的欣赏。”李言换了只手揉起额头，目光却依旧定在了地上，“但我……我不配，5万字是野犬的极限了……撑这么久没封笔也是够无耻的。”
“你……我……”林珊璞双手一撒，猛地低头捂住了脸。
还好李言接住了饭盒。
没等他站稳……
“唔哇！！！”林珊璞像是被丢掉玩具的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李言整个人都慌了，赶紧把饭盒放在鞋柜上，双手乱晃，也不知该摸一摸还是咋的，“别……不至于这样……不至于……”
“从……从……从没有这么伤心过……”林珊璞抽缩着哭道。
此时，远处的电梯门打开了。
一个胖大叔走了出来，老远看到二人就皱起了眉头。
李言勉强抬手打了个招呼，没办法，这位即是邻居，又是房东。
胖大叔却并未回礼，只是盯着二人，越看眉色越紧，五官几乎挤成了一团，最后开着自家门嘟囔道：“好歹进屋说啊，你小子还是个人不？”
李言还没来得及回话，胖大叔便又沧桑抬手：“懂，都懂，姑娘，进屋说，别冻着。”
林珊璞颤颤点了点头，还真就揉着眼睛挤进去了。
“……”李言呆望向胖大叔。
“这个反应，怕是宠物挂掉了，现在是最容易得手的。”大叔单眨着眼轻声道，“小李，叔只能帮到这里了。”
说完，门一撞，深藏功与名。
……
李言关门回身，才发现林珊璞从抽泣，变成了单纯的抽。
就好像穿过任意门误入侏罗纪一样，完全吓傻了。
满地都是杂物！
脏衣服、臭袜子、练习册，吃剩外卖的塑料袋。
所有可能在男生房间出现的东西都出现了！
诡异的是，在这混沌的环境中，正好错落有致的留有一连串干净的圆形区域，像是荷叶一样，供人行走。
在练凌波微步吗？？
至于气味，反倒没有视觉这么震撼，似乎有股方便面的味道，又也许是臭袜子……
“你……你怎么活下来的……”林珊璞吓得退了半步，“这里是蟑螂巢吗？不不……蟑螂巢都比这里有条理，乱成这样你怎么找得到东西？？”
“乱么？很清楚啊。”李言抬手四望，“每个东西我都知道在哪。”
“我不信。”林珊璞颤颤问道，“语文课外阅读书？”
“嗯……”李言揉着下巴停顿片刻，而后自信地踏过几片“荷叶”，俯下身，从几坨短裤底下抽出了刚发的语文读本，笑着晃了晃，“这就叫伏线千里。”
“非要这样么……同样的东西放在相同的地方不好吗？”
“收拾房间太麻烦了，自己知道大概在哪里就好了。”李言四望道，“不过外卖包装是该扔一扔了，垃圾分类太麻烦，导致很不想倒垃圾……”
看着李言淡然的样子，林珊璞悲伤地望向了鞋柜上的饭盒：“饭盒送你了……不用还了……”
“没事的，刷干净还给你。”
“对蟑螂的恐惧是刷不掉的……”
“那谢谢了。”李言这便拿起饭盒，熟练地踏过安全区域走向沙发，“坐？”
“唔。”林珊璞鼓起勇气点了下头，而后双臂平举，小心地把控着平衡，像是跳梅花桩一样腾挪过来。
李言早已稳稳坐上沙发，看着她晃晃悠悠的样子笑道：“你体育课不是挺灵活的？”
“体育课又没有满地的蟑螂屋！！”林珊璞连蹦了两下，终于穿过危险区域，刚擦了把汗要坐，却又看见了油兮兮的布沙发，“这个……里面会有很多吧……”
“都说了没有，不知道你怕个啥。”李言笑呵呵的上下逛悠起来，搞得整个沙发都摇摇欲坠。
“别！！还是不要惊动它们了。”林珊璞吓得赶紧按住李言，确定没有成群的生物钻出来后，又下了很大一番决心，才非常非常轻地坐下，“在这种地方，真的会有食欲吗？”
“我食欲确实一般，外卖快吃吐了。”李言说着打开了饭盒。
然后就呆了。
其实只是很简单的拌饭罢了。
绿叶菜，红烧肉，萝卜丝什么的守着各自的区域排成了一圈，最中间摊着一个半熟的煎蛋，上面撒着黑芝麻，蛋黄好像随时要流出来一样。
侧面单独放着两块切好的炸猪排，旁边的两小格子里看上去是辣椒酱菜。
对，就是这个！
今晚要吃这个！

004 坏女人
李言喘着粗气抓起桌上的一次性筷子，却又不知从哪里下手，来来回回摆了很久的姿势。
林珊璞小心翼翼打量着李言，攥着拳头，不太自信地问道：“怎么了……不爱吃蔬菜？”
“爱吃，从没这么爱吃过。”李言吞着口水道，“太好看了，不忍心吃。”
“呵呵。”林珊璞捂嘴一笑，“吃吧，野犬老师，没下毒。”
“呜呜呜！！”
李言就这么大口吞了起来。
热乎的，还很软。
口味自然没有外卖刺激，但这舒服踏实的感觉，外加刚出锅的温柔口感，让吃饭升华成了一种情感级的体验，好久没有感受到了。
见到李言这幅闷头傻吃的样子，林珊璞终是顺过了气，轻声叹道。
“野犬老师，创作是你的自由，如果你坚持封笔，身为读者也只能祝福你了……”
“只是，给我这个自私的读者几分钟，稍微听我说几句可以吗？”
“呜呜……说。”李言猛咽着点头，“骂也可以。”
“唉……其实是想骂的。”
林珊璞缓缓低下头，双手揉在了一起。
“明明写的这么有趣，却总是太监，还要封笔……怎么都该骂的。”
“只是，看到了野犬老师真实的生活……”
“我大概有些理解了。”
“写作是一件虚无缥缈、朝不保夕的事情，野犬老师大概想做出一个成熟的选择吧。”
李言闻言一滞：“嗝……多谢理解，你是个好人。”
“我还没说‘但是’呢。”
“还有‘但是’？”
林珊璞忽然两眼一瞪。
“但是！”
“你根本还没好好努力过吧？”
“只是单纯的觉得写作好难，玩票几次后就放弃了对吧？”
“你有没有看到，你就算是玩票，也超越90的作者了！”
“13本小说，其中8本，才两三章就被编辑看中签约了。”
“你知道有多少有志成为小说家的人，努力了一整年连签约的门槛都没摸到吗？”
“而你，两年的时间就签约了八本！”
李言抬手轻笑道：“嗝，不止，有好几本我太监得太快了，他们连合同都没来得及做好。”
“你还好意思说！！”林珊璞气得要拿饭盒盖拍他，“就算是成名作家也不一定有这个能耐吧？”
“成名作家又怎样？”李言淡淡摇头，“你知道有多少成名作家，一年后就会沦落为普通作者，两年后连三四千的月稿费都赚不到了么？”
“……”
“换做是你，会把人生赌在这种职业上么？”李言凝向林珊璞，眼神逐渐认真起来，“努力了也不一定有回报，积累再多也不一定能爆发，一旦失去灵感或被淘汰，连个普通的工作都找不到，更别提尊重。”
“不是这样的！”林珊璞使劲点着头道，“努力了一定会有回报，只是暂时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积累的知识一定会有用上的一天，只是不确定在哪一天；就算写作生涯无以为继回归社会，也有大量需要文笔和才华的工作。至于尊重，管它干什么！”
“呼……”李言舒了口气，并没有什么争辩的欲望，舔干净最后一粒米饭后，默默合上了饭盒，“还好你没写小说，不然读者早被你无聊死了。”
“…………”林珊璞死盯着李言，莫名其妙地又抽缩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写过……”
“真的写过？”
“唔……”林珊璞不甘地低下了头，“写作一年多都没能签约的作者……就是我自己……非说的话，我太监的次数不比你少，只是根本没人发现……”
“哇哦。”李言的眼色变得精彩起来。
对，就是现在的表情，好想再欺负一下。
为了克制上去捏一把的冲动，李言嗽了嗽嗓子道：“可你不是那种……做什么事都可以做到最好，一切考试都能拿第一的人么？”
“所以才更加受挫。”林珊璞难过低头，“明明做了很多研究学习……最后写出来还是没人看……投稿给编辑也从来没回复过……起航中文网的签约率大约在4到10之间浮动，而我中考的排名在前042，本以为只要拿出干劲儿来，怎么也该能签约的……”
“唉，创作和学习是两回事啊。”李言吧唧着嘴摊手道，“如果想写出一本好看的小说，才华、时运、努力，缺一不可，现在体会到什么叫‘努力了也不一定有回报’了吧？”
“所以，该放弃的是我才对。”林珊璞咬唇抬头，“才华和灵感你明明都有，该努力的是你才对。”
“怎么又说回来了。”李言挠头道，“我的才华很有限的，还是用在学习上比较稳妥。”
“再试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林珊璞非常努力地望向李言，“野犬老师，请至少为自己的写作生涯，留下一部完整的作品。”
她就这么单纯地，炽热地看着李言，好像拼了命的要把所有的期待、遗憾、拼搏、喜爱全部表现出来一样。
李言虽然很想再欺负她一下，但此时此刻，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林珊璞趁他发呆的功夫，抓过空饭盒就蹦起了身：“学习方面的事我可以帮你，哪个科目有问题我来辅导，野犬老师就全力挤出时间构思新作好了。”
“别，别这么认真。”李言起身为难道，“写作对我来说是一种消遣，学习之后的娱乐，为我耽误时间，你会失望的。”
“呵，反正已经失望过13次了。”林珊璞笑嘻嘻地踏着凌波微步一路蹦跶到门口，回头笑道，“那明天学校见。”
“学校见吧。”李言抬起手指正色道，“说好了，不要暴露我的笔名。”
“嘿嘿，那可就要看野犬老师表现啦~”
咣！
林珊璞撞门而去。
李言，恨恨握拳！
你妈的。
这个女人原来这么欠。
是个坏女人！
早知道刚才再欺负一下了。
不过……
李言揉了揉肚子。
这顿饭吃的好舒服啊。
“蹬蹬——”
桌上的手机亮了，是新闻推送。
不过主画面，还是刚刚暂停的天天塔防。
李言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摸向了“开始”按钮。
就在即将触到的那一刻。
“妈的……”
他又把手机丢掉了。
“抓紧时间写作业！”

005 想跟我抢
次日晨，7点13分。
李言打着哈欠开了房门。
昨晚很神奇，学习效率莫名的高，不知不觉就学到了12点多。
好像人生突然有了什么切实的目标，要抓紧时间实现。
虽然感觉还不错，但实在是太不酷了。
可不能被人发现，黑眼圈就说是打游戏打的吧。
李言锁好门后，戴上耳机刚走出两步，隔壁的大门突然开了。
温暖晨光透过房间照到了李言的脸上。
少女红着脸慌张提鞋，假兮兮地惊了一下：“哎呀这么巧。”
“……”李言并不想说什么，只是朝屋子里瞥了一眼。
其它什么都没看见，只看到了明亮和通透。
住在阴森森房间里的李言，难免发出了很弱智的感叹。
“你们家真亮……”
“哈……”林珊璞红着脸关上门，好像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
二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地走向地铁站。
并排下台阶，并排排队，并排站在车厢里，并排站了三站，依然没说一句话。
李言全程的局促，肉眼可见。
明明有好多话的，就算不聊学校的事，也可以聊小说。
但为什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如果是偶然碰见，应该是能聊上几句的。
但这样好像完全安排好的同路上学……
就很紧张……
在即将到达樱湖东路的时候，他终是一咬牙，硬着头皮开口。
“以后通勤……还是尽量避开吧……”
“对不起……突然很紧张……”林珊璞也是颤颤发抖，“明明想聊新书的事情……”
“是吧。”李言也不敢看林珊璞，只沉声道，“我们作为同学和读者，一起聊天都没问题，唯独现在这种场景……”
“唔……别说了……”林珊璞缩着头提了提衬衫领口。
“所以，等下你先出站，我过两分钟再走。”李言咽了口吐沫道，“不要让人误会了，给你添麻烦。”
林珊璞下巴所在领口里，蚊子一样唔唔道：“这个没事的……”
“别客气，跟我扯上关系你怕是要被请家长了。”李言僵硬地看着车厢窗外道，“再说，我也不想成为男性公敌，万一被老师撞见我们在一起，恐怕也会记恨我。”
“怎么会呢……”
“会的，他们会认为我这种人耽误了你的学习，导致学校有可能失去一位未来的名校生。”李言说着低下了头，“况且，现在的情况只是偶然，野犬很快会让你失望的。”
“你还真是现实啊……”林珊璞终是轻轻点了点头，“明白了，为了不给你添麻烦，在校期间就保持以前的状态吧。”
“谢谢。”
就这样，列车到达樱湖东路后，李言在站台上走了一个来回，方才出站。
即便发生了一系列偶然事件，他依然清楚，这不过是个命运的玩笑，只是隔了个夜。
无论是邻屋的光亮，小说家的妄想，还是别的什么。
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也不要给自己希望。
这样就不会被命运捉弄了。
……
这天上午，无惊无险。
坐在前桌，一臂之遥的林珊璞，履约没有多说。
很好，至少这个女人嘴很严，并没有更多人识破野犬的身份。
不过每次传作业的时候，林珊璞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歪回个头，似乎还送来了神秘的眼神。
李言，当然通通都避开了！
这个坏女人，要用这个威胁自己开新书不太监吗？
一直到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她与同桌手拉手去了食堂，李言才终于松弛下来，拿出水壶静静抿了一口。
突然！
大腿根内侧一疼，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李言怒而转头喷向同桌的眼镜男，“给老子滚！”
眼镜男却只是呆呆地盯着教室门口，面色潮红，声音发颤：“李言……李言你看到了吧？”
这个人是刘渐彪，班长兼学习委员。
从名字上来看，应是个“彪度”呈指数增长的狠人。
但实际上，他却是个精致的学霸，甚至有些帅。
短分头每周都要理一次。
校服每天都洗得很干净，偶尔还会用漂白剂。
每个科目的学习过程中，都会画思维导图，整理出个人笔记。
就连上厕所尿尿，都要身怀纸巾，完事后小心翼翼的扒开擦干净。
月考全校排名第二，一千五百米也是前五。
怎么看，这个人都应该是与李言完全相反的那类。
然而他们只认识七分钟就成了死党。
李言自己也没想到，长成这样的人，竟然与自己喜欢同样的小说、电影、漫画和游戏。
刘渐彪也是除林珊璞外，唯一洞悉野犬老师真身的男人。
没办法，谁让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呢。
“你看到了吧？”刘渐彪突然一个猛汉转头，“一个上午，至少有7次，不不，8次！”
“8次什么？”
“回头看我！！”刘渐彪抓着李言的肩膀，哈喇子都渗出来了，“林珊璞她偷偷看我！”
“………………”
李言陷入了漫长的僵直。
“果然，我的努力她感受到了。”刘渐彪机关枪一样点着头道，“她在给我下战书！比拼学习，共同进步，我来劲了！”
“……”李言狞着脸道，“醒醒，女生不会无聊到比拼学习的。”
“不不不，林珊璞，她不是一般的女生。”刘渐彪虎瞪着双眼，“怎么看她从小到大一定都没输过，你是写小说的你知道，这种女人一定在等待征服她的男人出现。”
“嘘……”李言赶紧把他按了下去。
还好班里人都跑去食堂抢座了。
“果然啊，学习的男人才是最性感的。”刘渐彪双掌一击，拥着李言道，“抱歉了，这个月我戒小说戒视频戒游戏，期中拿了第一再重聚峡谷。”
李言仔细想了想。
学习总不是坏事。
林珊璞碰巧是自己读者这种事，说了只会让局面变得混乱。
反正很快就会回归无事发生的状态。
“正好。”李言赶忙收拾起文具，“最近我可能也要少玩了。”
“哦？想跟我抢？”刘渐彪非常机敏地抬了抬眼镜，“说老实话，你班级第五确实有点东西，但与我这种榜眼的强者比，还是有境界差距的，更别提林珊璞了。”

006 明明如此努力地隐藏实力
“无聊。”李言摇着头道，“只是想试试充分的利用时间，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习，创作消遣的时候也尽情投入。”
“还写？这都第多少本了？10？”
“该14了。”
“你妈的，你怎么还没死。”刘渐彪恨恨望向李言，“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女友变jojo》太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不是说不看我的书了么？”
“没忍住又点开了，你妈的！”刘渐彪双目圆瞪，想也不想一招猴子摘桃抓了过来，“喜欢太监是吧，看我把你变成真太监！！”
“别这样。”李言死捂防守，破口大骂，“已经是高中生了！！！”
“多大的太监都没有人权，我掏掏掏掏掏掏！”
“你妈的……别逼我反击。”
焦灼之中，敲门的声音响起。
一个编着清爽长发的女老师探进身来：“那个……打扰一下……”
刘渐彪大惊，瞬间坐正，慌摆着双手解释道：“陈老师……我平常不这样……不这样……”
“没事……男生么……闹一闹挺好的，注意安全就是了。”陈老师尽量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冲李言挥了挥手，“李言，有时间么？”
“啊。”李言一怔，“作文的事么……”
“你还知道啊。”陈老师歪嘴笑道，“没时间的话，我打电话跟你父母解决也可以。”
“有，有，来了！”李言不敢耽误，拍桌就跑。
刘渐彪一脸幸灾乐祸地喊道：“我等你吃饭。”
“不用了。”李言应道。
“等吧，很快的。”陈老师一笑，顺手带上了教室门。
……
语文老师，陈瑜。
三十岁之前就当上了班主任，很明显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尤其善于掌握与学生之间的距离，在严师与益友之间，找到了最合适的那个点。
不过李言最好奇的，还是她的头发。
不知道是怎么编出来的，前方永远保持着与众不同的刘海，后方又总能花样整活。
甚至办公室里背身倒水的功夫，李言都盯着她的后脑勺仔细构思着编法。
“坐吧。”陈瑜摆好杯子，拉来了旁边的办公椅。
李言快速上前，闷怂落座，就此展开检讨：“以后作文不瞎写了。”
“瞎写？我看是故意安排的吧。”陈瑜拉了拉椅子做好，拾来了几张作文卷，“我们这学期写过五次作文，其中两次是考试，三次是平常练习，你面对这两种场景，完全展现了不同的风格。”
她说着将作文卷分成了两沓，依次点了点。
“两次考试中，你都写出了准范文水平的作文，一次55，一次58。”
“可一到练习和周末作业，你就开始给我整活，一会儿是村上村树一会儿是史蒂芬金。”
李言难免张大了嘴：“陈老师识货啊。”
“我可谢谢你了。”陈瑜无奈一笑，放下卷子道，“以后除了应试大考，你不用写作文了，你水平在我之上，没什么可指导的了。”
李言这可就慌了：“老师我错了，好好写。”
“我没说反话，你确实不需要练习写作了，甚至连语文课都不需要上。”陈瑜说着又拿起了一张成绩单，“有这个时间，不如在化学上多下下功夫，其它弱势科目也行，语文课你可以自习别的科目，语文作业也可以不写，但还是要假装交上来，不然别人会有意见。”
“！”
陈瑜抬手正色道：“这只暂时的，万一期中语文成绩下降了，还要变回来。”
李言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被盯上了？”他问道。
“嗯？”
“就是被您设为重点盯防提升的对象了？”
“……”陈瑜反应了一下才放下了成绩单，五味杂陈地看着李言，“对。”
李言赶紧摆手：“我不配陈老师，我就这样了。”
“在怀疑我看学生的眼力？”
“……”李言暗暗握拳。
妈的，逃不掉了。
对精明的老师而言，太好的学生不需要管，太差的学生管了也白管。
如果想做点什么，通常都会盯上似乎很有潜力，管一管能有提升的学生。
可恶，明明如此努力地隐藏实力，还是被盯上了。
“开学才一个月，你再认真一些，有希望在期末达到刘渐彪的水平。”陈瑜点着成绩道，有些玩味地看着李言，“或者你自己有安排，想考文学，编剧什么的？”
李言忙摇头：“没有，我会报理科，工程师比较好就业。”
“从来没想过搞创作么？”陈瑜又端来了作文卷，抿着嘴欣赏起来，“其实第一次以后，我都特意把你‘瞎写’的作文放到最后判，读你文章的时候，会让我暂时忘记工作，有种回到学生时光看小说的感觉，嗯……是一种享受，通常我不会建议学生走偏门，但你可以试试。”
“谢谢陈老师。”李言不好意思地挠起了脸，“我也只是普通人里前1的才华罢了，也就在学校里风光一下。”
陈瑜呆呆地看着他。
想揍。
陈瑜掐着桌角，尽量克制地问道：“前1……这是在谦虚吗？”
“没有的。”李言叹道，“想以文学创作为职业，前1只是将将摸到门槛罢了，怎么也要0001才能苟活的样子。”
“……”陈瑜呆看了李言很久后才舒了口气，“你真是……清醒的可怕，这个年龄不该为梦想什么的叛逆吗？”
“那是小学的事情。”
“……既然这样，我没什么指导的了。”陈瑜话虽这么说，眼神却更加凌厉起来，“既然你想的这么清楚，今后就心无旁骛的学习吧，期中如果到不了年级前20，我一定会跟你家长好好谈谈。”
可恶！
这也是个坏女人。
如果她乱说什么的话，父母搞不好会收回独居特权。
学习和创作同时被施压……
女人为什么都这么坏！
李言只好含恨起身。
“别急。”陈瑜又把他按了下去，“我看家庭住址，你和林珊璞是邻居？”
李言一怔：“是……吗？”
陈瑜追问道：“你住在冬青街？”
“嗯。”
“那就是了。”陈瑜点头道，“她家庭情况比较特殊，暂时独居，校领导怕她在校外有危险，你们两个可以结伴上下学，万一她在外面有什么……奇怪的朋友……或者有什么人经常来访她家，你要及时汇报给我，我会联系她的家长告知情况。”
“这……好吗？”
“都是为了安全考虑，人家父母也只能通过学校这个窗口了解她了，而且你们本来就是前后桌，跟学习好的人多接触对你也有帮助。”陈瑜再次眯眼，“不方便开口的话，可以把你们排到同桌。”
李言大惊。
上课催更，这谁顶得住！
怎么想都是和渐彪在一起比较舒适。
“不用了，我开口！”

007 演出开场
“什么？！！”
食堂内，刘渐彪虎目圆瞪。
“官方钦点你护镖？？？”
“没办法，都是老师的任务。”李言无力地搅动着餐盘里的土豆烧牛肉，“本来也顺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你妈的，风水全被你给占了。”刘渐彪抱头道，“为什么我家住在校门口，你妈的为什么！”
正说着，一个贱兮兮的女声飘了过来。
“嗨呀嗨呀~”
一个梳着马尾，里面套着粉色运动衫，满眼咪咪笑的小脸女生，拉着林珊璞一阵小碎步凑了过来。
“阿彪你又怎么了？控制不住彪之力了？”
这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咪咪笑的人都很可怕。
夏泮，刘渐彪的前桌，林珊璞的同桌，兴趣是侵犯林珊璞，以及调戏刘渐彪。
“要你管！”刘渐彪闷头吃饭。
“我这里有好喝的要不要啊？”夏泮笑嘻嘻地晃起手中的盒装酸奶。
“滚滚滚，我不会再中计了。”刘渐彪烦躁摆手，“上礼拜一块巧克力酥逗了我三天，狗都不带这么玩的。”
“嗨呀，这次是有求于你嘛~”夏泮把酸奶摆到刘渐彪面前，“今天不是周五吗，晚上跟其他班的人约了剧本杀，还有两个坑，要不要来？”
刘渐彪本来要拒，但一个转念，又瞥了眼后面手足无措的林珊璞后，非常机警地问道：“都谁？”
“就三班的几个人。”
“咱们班都谁？”
“我和珊璞啊~”
“哦……”刘渐彪托腮正色道，“没办法，身为班长，虽然有私人恩怨，但还是要保护你们的安全。”
“那家店就在校门口好吗。”夏泮转而望向李言，“阿彪都去了，你也？”
李言微笑婉拒：“不会玩，不添乱了。”
“很简单的，狼人杀玩过吗？”
“玩过几把。”
“那就简单了。”夏泮比划着说道，“跟狼人杀差不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剧本，要在一场凶杀案里一起找出真凶，也是比口才和逻辑。”
“凶杀案，侦探小说那种？”李言思索道，“每个人都有动机和嫌疑，通过调查和对话找出真凶？”
“yes！”
“那受害者呢？受害者是已经死了么？有可能避免惨剧么？”
“哎呀，都凶杀案了，肯定已经凉透了啊~”
“那就是普通的侦探小说了……”李言抿嘴道，“没什么好作空间，不太好玩的样子。”
夏泮连忙抓着李言的胳膊摇晃起来，“先来一次试试嘛，有很多剧本可以选的。”
李言想了想又问道：“有没有可以拯救受害者的剧本？”
“怎么可能有这种……又不是灵异游戏……”
“我的意思是……”李言使劲比划道，“游戏开始在发生凶杀之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和目标，有杀手，侦探和帮凶，我们抽到这些身份，用各自的人设代入……”
说至此，他突然瞪目哑口。
bang！
猝不及防地。
灵感炸裂！
颅内一片惊涛！
好有趣……
这场游戏好有趣！
“我吃好了。”
李言扔下餐盘便闷头起身就走，同时嘴里还嘟囔着什么，好像突然疯了一样。
“别理他。”刘渐彪熟练地把李言的剩菜拨到自己盘里，“他会突然想到一些事，然后开始思考，不要打扰他。”
“别人等着我回话呢，他这样是答应了吧？”夏泮说着便要追过去。
一直默默无言的林珊璞把她拽住了。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吧……”林珊璞妙不可言地看着远处若有所思的背影，傻兮兮地嘟囔道，“我跟三班的人也不太熟，还是下次吧。”
“哈？”
“先走啦~”林珊璞捂脸就跑。
“等等啊，你这不负责任的坏女人！！”
“~~~”
“这样的话……”刘渐彪也是瞬间变脸，起身收拾起餐盘，“你这种人也没什么可保护的了。”
“？？？”
……
教室内，李言一手抓着头，一手在本子上用力地写着什么。
灵感一旦出现，他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失控。
必须停下一切事，只专注于推演。
对于故事，每个创作者都有自己的演绎方式。
有些作者会尊重套路，围绕着固定的节点制造起伏，像是顺着固定的模板织毛衣。
有些作者会机关算尽，像个精巧的工程师，在动笔之前将每个细节落实在大纲上。
有些作者会把一时的想法记下来，凑够几个来劲的剧情后，像俄罗斯烤串一样将其串在一起。
演绎的方式千差万别，无高下之分。
有趣的是，作者通常无法主观决定自己的创作法。
只会像上天注定一样，自然而然地使用一套方法。
这一切都是自然成长出来的，人为干涉只会令作品扭曲。
也许若干年后，他又会不知不觉地转向另一种方法，谁知道呢。
而李言的创作，始终都只有一条脉络——
角色推演。
每一次，他只需要把喜欢的角色，放到灵感送给他的舞台上。
大戏自然开场！
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思想和行动，故事将在他们的对撞中爆发。
而李言自己，唯一的工作，就是记录这一切。
此时在他脑中搭建的舞台，是一部名为《剧本杀》的悬疑剧。
在一个学校里，五个角色被不明的力量赋予身份，被迫展开了一场杀人游戏。
林珊璞：受害者。
李言：护卫。
夏泮：侦探。
x：杀手。
y：帮凶。
这场游戏中，护卫和侦探是好人阵营，杀手和帮凶是坏人阵营，但他们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和刺杀目标。
游戏持续一周，胜利的一方将获得足以享用一生的奖金。
其中，受害者林珊璞，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这场游戏的存在。
其他人不能告诉她，也不能将游戏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会被逐出局，并失去记忆。
杀手固然可以握着匕首直接行凶，但那样将必然被绳之以法，再多的奖金也就没有意义了。
因此他必须暗中观察、并策划一套暗杀计划。
帮凶的任务是暗中配合杀手，制造行凶环境，混淆视听。
侦探的任务是找出杀手。
护卫的任务是保护受害者。
同时，他们各自拥有特定的技能，是关键时刻的必杀牌。
结束游戏的方式有三。
1：一周过后，林珊璞存活，好人赢。
2：林珊璞在一周内死亡，坏人赢。
3：护卫或侦探在一周内成功“指认”杀手，好人赢。
基础设定就这些。
好。
那么……
3。
2。
1！
大幕拉开！
演出开场！

008 耿直的微笑
“天要黑了……”
“喂……天已经黑了……”
“保安催了好几次了……”
“要不要我出去帮你买一套床具……”
“野犬老师！！”
“rua！！”
不知被这声音打扰了多少次后，李言才恍然抬头。
桌前放着盒装酸奶和水壶。
前面的林珊璞正回身担忧地看着自己。
教室内早没了其他人，教室外倒是有一个保安，很不耐烦的样子。
窗外昏黑，原来这么久以来的光源都是头顶的白炽灯。
“几点了……”李言哑着嗓子呆问道。
“八点二十。”门口的保安拍了拍门，“再不走真要联系你们班主任了。”
“这就走，这就走。”林珊璞忙安抚了一下，然后将灌满的水壶推给了李言，“温水都换过三次了……不敢打扰你。”
李言拿起水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瞪着眼睛干巴巴说道，“故事有了，我要回家写下来……”
“你先缓缓，我帮你收拾书包。”林珊璞赶紧起身帮呆滞的李言整理起来，嘴里小声嘟囔道，“周末的作业帮你写好了……你回头再补吧……”
“啊。”
这个女人是天使吗？？？
不对，是个坏女人。
她阻止我学习。
……
一路上，李言都在大谈《剧本杀》的构思，林珊璞只是唔唔点头，不时呼应一下。
直至走到家门口，李言才发现她并没有提什么意见，也没表示是否有兴趣。
“所以……这个挺无聊的？”李言低着头掏出钥匙，不太自信地问道。
“不无聊不无聊，只是我没听太懂。”林珊璞站在自家门前用力比划起来，“你说了好多好多词……好多事情，我不知道它们怎么串在一起的，不知道故事是怎么演绎出来的……是我太笨了没想像力唔唔……”
“应该是我表达的问题。”李言拧着锁眼道。
“总之，快写下来吧野犬老师！”林珊璞挥了挥拳头，“我去准备晚饭。”
“不用管我，你休息吧，我这一干不知道要几点了。”
李言说着，推门一吼。
“键来！！”
……
人在全情投入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当李言因为低血糖晕头转向推开键盘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他瘫坐在电脑前，从手指到脑髓都是一种麻木的状态。
屏幕右下角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还好是周六的凌晨两点，不是周日。
他虚弱无力地好作鼠标，点开字数统计。
5776字。
哇，创造了一口气码字的新纪录。
虽然连晚饭都没吃，说话的力气都要没了……
但是爽爆了。
李言傻笑着仰靠在椅背上。
人活着最大的享受，就是出于兴趣去做一件事，必须是全情投入，用尽浑身解数刚好完成。
写作也好，画画也好，演奏也好，下棋也好，那啥也好，都是这样的。
当然，这也是他频繁太监的原因。
一旦没兴趣了，无聊了，也就无法全投入了。
一旦用尽浑身解数，依然无法让故事变得更有趣，也就无以为继了。
到那时，写作就只会是枯燥的工作了。
反正都是枯燥，不如把时间投入收益更稳定的学习中去。
不过比起其他娱乐，写作还有一重额外的快乐，那就是收获他人的肯定。
看到作品被他人欣赏的时候，才是写作享受的最高潮。
说得骚气一些，知音难觅。
能在广阔的世界中，遇到一群欣赏自己的人，感受到那些遥远而又相似的灵魂，这样的幸福简直称得上奢侈了。
只是这一次。
李言并不确定要发表。
无论是经验还是直觉都告诉他，这个故事写不长。
精彩的只是第一轮游戏罢了，如果还要编下去，趣味性和激情都会快速衰减。
到时候，第14次太监，怕是又要让更多读者伤心了。
但就让作品这么躺尸在硬盘里，难免又很遗憾。
不如偷偷给林珊璞看看，听听她的意见？
反正就坑她一个人，坏女人就该欺负欺负嘛。
李言忙扶着椅托起身。
眼看都要走到门口，看到窗外几乎全部关灯睡觉的住宅楼他才想起来，已经夜里两点了。
算了算了，明天再欺负她吧，她也怪不容易的。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这个节奏……
李言咽了口吐沫。
莫名地期待起来。
提了口气，轻轻打开门。
门前，廊灯依旧。
林珊璞还是围着那个猫猫围裙，不过正在侧身回家。
“写完了吗？”林珊璞惊喜回身，“12点以后，我每隔半个小时轻轻敲一次，还怕你睡着了呢。”
与上次不同，这次她用一个餐盘托着两个大碗，一碗是煮好的白面条，一碗是牛肉汤。
李言光闻着肉香就扛不住了，目不转睛地盯向了牛肉汤上漂着的油辣子。
“这么讲究的，还分开装。”
“没办法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写完，放在一起就坨了。”林珊璞说着端盘进屋，小心翼翼地跳起梅花桩，跳了两三步才想起来回头嘱咐，“帮我关门。”
“哦。”李言走至林家门前，拉起门把手，眼看就要撞上的时候，突然一个抖擞，机警扭头，“带钥匙了？”
“带了。”林珊璞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生气，“不用你提醒。”
“那就好，我这儿地方小。”
李言送上了耿直的微笑。

009 到头来还是个坏女人
茶几桌前，林珊璞慢慢地将牛肉汤倒进了盛面的碗里。
说是汤，其实至少有七八块连筋的牛肉，或者是牛腩筋什么的，闻起来也莫名开胃，天知道她放了什么香料进去。
倒好汤不算完，林珊璞接着用自家的筷子一点一点扒开有些黏在一起的面条，然后轻轻搅动，让其充分散在汤里入味，一边搅一边说道：“这双筷子就放你这里，不要用一次性的了。”
李言早已搓手舔唇：“这个放心，三天之内我一定弄丢。”
“唉……那我还是每次给你带吧……”
“每次？”
“偶尔……偶尔好了吧……”林珊璞这便把面推到李言身前，而后自然而然地盯向了不远处书桌上的电脑屏幕，“写了几章？”
“两三章吧。”李言迫不及待，端碗狂吹。
“可以看吗？”林珊璞却是馋别的东西，远远盯着屏幕吞口水。
“会太监的，不怕难受就看。”
林珊璞气道：“不是说好了完成一部完整的作品了吗？”
李言夹起面条甩了甩笑道：“态度是这样，但实力不一定允许。”
林珊璞摇头起身，虽然很想揍野犬老师，但看到远处密密麻麻全是字的屏幕，还是满怀期待地卷起衬衫袖管：“就当帮你改错别字吧，这次看小说绝不投入感情，绝不代入。”
这之后，就只有吸面喝汤的声音了。
不得不说，牛肉面是最适合深夜暖肚子的存在。
轻辣浓香，每块肉都有一点点小筋，还包着一点点肥肉，刀功实在是太讲究了，以至于每一口都爽爆。
平常饿这么久肚子，怎么都要暴饮暴食好多的。
但吃过这样一碗面，却莫名其妙地令人彻底满足了。
……
嘬完了最后一口汤后，李言生无可恋地靠在了沙发上。
扭头看林珊璞，她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时不时划一下滚轮翻页。
因为过于舒适，李言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错觉。
虽然是个坏女人……
但似乎是个好老婆。
停！
李言连忙闭目掐了掐人中。
就算是少女喜欢偶像，也只是暂时的。
将来她至少会去个t9级别的名校，而自己的极限是苟入211。
接着，她会出国，读一个屌炸的硕士，得到某家投行的offer，开始一段起步30万年薪，上不封顶的辉煌人生。
而自己，最好的归宿是成为一名程序员，进大厂希望渺茫，最妥帖的选择是进某国企下属的下属的下属的企业，做一些不疼不痒的外包工程。
到那时，没人会再记得“野犬”这个死太监了吧。
思绪至此，李言打了个现实的嗝。
“嗝……谢谢你的牛肉面。”
嗙！
林珊璞却是一砸鼠标。
“超级有趣！！”她惊愕回头，“不仅有趣，还很紧张！我不知不觉就代入女主了……好害怕啊，随时要被暗杀还不知道……”
这个很正常，女主根本就是你的模板……
“就有一点，这个护卫男主好闷骚啊。”林珊璞咬牙切齿道，“做什么事都想那么多，瞻前顾后的，明明喜欢女主，直接表白，以恋人身份保护不行吗？”
“我还没写到感情线。”李言侧过头，并不想让林珊璞看到自己的神色，“男主的想法是，守护女主不被伤害，拿到奖金后再表白。”
“神经病啊，女主怎么看都不是在乎金钱的人啊。”
“但男主是。”李言背着身，远远指向屏幕，“他的人设就是瞻前顾后，会想很远的人，只有确定自己配得上对方，有信心守护对方一生的幸福，才会开口。”
“啊……”林珊璞一愣，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么一丝闷骚粘稠而又现实的浪漫，一时语塞过后，忙又回身漫无目的地拨弄起鼠标，“男主的想法……要是一开始就明说，我就不会有这种误会了。”
李言闷头答道：“开篇要交代最有趣的元素，来不及做情感线的。”
“嗯嗯嗯……”林珊璞忙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不起对不起，身为读者不该干涉作者创作的……我不提意见了……”
“没事。”李言舒了口气，这才真正望向林珊璞，“所以还挺好看的？”
“超级好看！迫不及待了，我要催更。”林珊璞奋力起身后，忽然又一捂嘴，“啊，忘记改错字了……”
“不用的，喜欢就好。”李言笑叹道，“就给你看着玩吧，反正要太监，这次就不不发表了。”
林珊璞面部立刻陷入融化状态，感觉随时要哭：“这个可以写下去的啊……”
“不可能写长篇，就算我灵感爆炸……最多也就20万字。”
“那不正好。”林珊璞忽一抬眉，蹦跶着跳着梅花桩跑来，“起航中文网正好有短篇小说征文，还有一周结束。”
“短篇？”李言歪头道，“这个时代没人看短篇的。”
“反正你也不打算让多少人看不是？”林珊璞蹦到李言身前连连点头，“只要完整就好了，十万字都可以，至少留给自己一个纪念吧，野犬老师。”
“……”
“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帮你校对。”
“跟这个没关系。”李言又侧过头，“你越这样，我越自责……怎么能这么耽误你的时间。”
“不会，你以为赚到的是你，其实是我啊。”林珊璞收拾着碗笑道，“我能近距离看到野犬老师创作，还抢在所有人前面提前看到最新的故事，我才是最赚的好不好。”
李言不敢直视，慌张地挠起脸来：“这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有那么多稳定更新的大神名作，你真的这么喜欢野犬？”
“真的！”林珊璞满眼放光，“名作也很好，大神也很好，但始终最喜欢野犬的作品，太监了也喜欢。”
看着她跃动的双眼，李言怎么都扛不住了，再一次背叛了太监道。
“那就发表吧。”
“好！”林珊璞抓起碗就回身朝门口跳去，“你稍等，我回去拿《野犬的大神之路》。”
“哈？？？”
“就是创作计划啦。”林珊璞坏笑道，“你这个人，需要一点压力。”
“不要压力！不要计划！”
“哦？”林珊璞回头挑眉道，“夏泮可是问了我好几次了，她很好奇你一言不发地闷头写的东西哦~”
妈的，到头来还是个坏女人！

010 被命运击中的概率
虽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吃过牛肉面李言却有了回光返照的充盈感，逐渐安详地瘫在沙发上。
林珊璞则搬来了小白板，将几张大号的手写文案用磁力扣贴了上去，而后一本正经地讲解起来。
“咳！”
“这些是我以前立志写书时收集的数据。”
“很多内容野犬老师都是知道的，但还是容我总结概括一下。”
“一直以来，野犬老师都在起航中文网发表作品。”
“作为业界最久远，最具名气的文学网站，起航中文网有着最广泛的兼容性，无论什么类型的作品，只要写的有趣，都有成名的机会。”
“业界最头部的作者，也大部分是起航中文网出身。”
“缺点是竞争激烈，签约门槛较高，而且需要写到20万字以上才能收费，合同也是以分成为主，非人气作品收入有限，虽然有一个月1500元的低保，但需要保持稳定日更4000字才能拿到，野犬老师怎么看都是做不到的。”
“不过你也没有其它选择了，你的作品十分依赖灵感，类型跨度很大，且对读者阅读经验有一定要求，很难在其它平台生存。”
“死也要死在起航，这一点有没有异议？”
“没。”李言舒了口气，“起航虽然没有十年前的垄断地位了，但依然是所有作家证道的圣地，而且现在其它平台现在都在主打挣快钱，要有很大的更新量做支撑，我做不到。”
“好！”
林珊璞神气地翻了个页。
“下面是我用爬虫扒下来的数据，野犬老师你感受一下。”
“近一个月，起航中文网共有27856本新书发表。”
“其中2674本被编辑看中，成功签约。”
“签约率约为96。”
“这是作家生涯的第一步，野犬老师第一部作品就轻松迈过了。”
“但从未到达过第二步——上架收费。”
“上架收费，意味着作品有了足够的长度，稳定的读者，可以恰饭了。”
“可惜的是，大多数签约作者，都如野犬老师一样，毕生也没有撑到这一天。”
“在全部签约作品中，真正实现上架的，只有375。”
“但请注意，到这里也只是第二步。”
“多数上架作品，在每天更新4000+字数的前提下，月收入往往只有几百上千。”
“想要成为职业作家，需要至少要有3000位读者愿意付费订阅你的作品。”
“3000均定，月入破万，才有可能成为职业作家。”
“也只有达到这个水准的作品，才能获得网站颁发的【精品之作】勋章。”
“在所有上架小说中，只有57达到了这个水平。”
“但即便拥有依然算不上职业作家。”
“那些写出过【精品之作】的作家中，下一本书依然能达到这个水准的，只有12不到。”
“假设最后这部分人能称得上职业作家。”
“那么经过粗略计算，一位普通创作者，成为职业作家的概率是……”
林珊璞用碳素笔在白板上写下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0024。】
眼见林珊璞如此认真地推断，李言也逐渐正色起来，两肘支在茶几桌上，双掌不觉握在了一起：“接近了，但与我的判断还差一个数量级，所有发表过小说的人里，真正能长期以写作为生的，不过0001。”
“十万里选一？”林珊璞问道，“你的标准是什么？”
“至少能保证年收入二十万以上15年吧。”
林珊璞不禁皱眉鼓嘴：“有必要这么高吗！”
“别闹了，你将来起薪都比这个高。”李言这便抬手数落起来，“没有三险一金不说，谁能保证写到退休？40岁失业你能想像么？除了写作技能以外一无是处的中年男人，却无法以写作为生的绝望你能感受么？”
他说着又指向了白板：“这样的数据毫无意义，真正的职业作家，是要以一生为长度展开计算的，就算一个人维持了15年20万以上的收入，他依然随时有被淘汰的风险。这是一场赌博，以一生为赌注，收益期望低得离谱的赌博。”
“可……可……”林珊璞急切地说道，“就算不到20万也可以幸福啊。”
“幸福？你没调查过那些过气的职业作家么？才华耗尽被市场淘汰后，收入是断崖下跌的，月稿费连两三千都难保。”李言凝视着林珊璞，极缓地摇着头道，“谢谢你的规划，但理智的想，真的值得赌么？”
林珊璞暗自攥拳，呲牙气道：“李言你这个人，真是现实得让人想挠墙。可偏偏野犬这个作者，又优秀得让人想给他做牛肉面……”
“啊，哈哈。”李言不禁挠头摆手，“这个，时间不早了……”
“不不，还不是时候。”林珊璞忽然眼一眯，“你的这套说辞存在破绽。”
“哦？”
“赌，不只会输。”林珊璞翻手一扬，终章浮现——
【大神作者数量：175】
【平均年收入：63万】
【白金作者数量：32】
【平均年收入：510万】
【业内前五作者】
【平均年收入：6700万。】
李言缓缓张大了嘴。
脑仁开始发麻。
嗙！
林珊璞重重拍在了上面。
“野犬老师，你没想过会赢么？”
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李言愕然坐倒。
“这些数据都哪里来的？”
“虽然我连签约都没成功过，但早早就做足了功课的。”林珊璞一把抓起了终章，一步步逼向李言，“这不是赌，赌的话我至少能赌到一次签约，你也不可能次次都被编辑看中，怎么看野犬都是个有全职实力的死太监！就一次，求求你完本一次吧！从这次短篇征文开始，拿了奖就认认真真写个大长篇，拿不到就放弃好不好？”
看着近在咫尺，恨不得瞪死自己的林珊璞。
李言，再次失去了退路。
“几个名额。”他问道。
“五个！”林珊璞跟着依旧是一个霸气仰头，“就这么决定了——参加起航中文网短篇征文，拿了奖就挑战下个目标，失败了就封笔，我以后再也不烦你了，不许反驳！”
不等李言回话，林珊璞就超凶地逼上了去：“敢反驳就把你是野犬的事情广播给全校，还说……还说你家是蟑螂巢，这样连刘渐彪都不跟你玩了。”
被逼到沙发角的李言，面色愈发狰狞，
你妈的。
我不努力，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弱！
“知道了，坏女人。”李言骂道。
“！”
李言推开林珊璞，沉沉坐直。
可恶的坏女人，搞得自己好像也要死一次才会甘心。
为梦想努力这种事，不仅狼狈，还蠢得要死，一点也不酷。
但是……
李言揉着额头，看着誓不罢休的林珊璞，到底还是被击破了。
“我会全力以赴，让你看到我的上限，也为野犬画下句点。”
他罐子破摔一样仰靠在沙发背上。
“呼……”林珊璞却是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软乎乎地抱起小白板便朝门口跳去，“那你立刻把文档传给我校对，征文期限就要到了，天亮前就要发表。”
“嗯，辛苦了。”
“不辛苦，超有趣的。”林珊璞美滋滋一笑，“再说一次，能提前白嫖野犬老师的新作，我才是赚到的那个！”

011 黑粉头子喵斯琪
李言洗过一个漫长的热水澡后，林珊璞的校对回稿已经躺在了邮箱里。
【改过的错字和病句都标红啦！】
【还有一些地方感觉有问题，但我也不知道怎么改，用蓝色表示。】
【最后，我才不是坏女人！】
【晚安。】
李言摇头笑着点开文档。
妈耶，红蓝交错。
大概每隔三行就会出现红字，五六行出现一次蓝字。
错字率原来这么高的。
除此之外，字里行间还批注着林珊璞的阅读感想——
【这里开始紧张了！】
【再描述一下女主的身材啊喂！】
【完了，看谁都像杀手！】
这也算是第一手的读者反馈了吧。
不过，全是一股脑的正面回应。
虽然这对写作的帮助有限……
但提神效果极强！
李言感觉这么被她夸下去，怕是会自信心爆炸成为一意孤行的妈宝男了。
……
凌晨三点半，李言一头栽倒在床上。
新书成功发表，之前的太监作品里也放出了新作通知。
大脑，已经麻到一滴想法也榨不出来了。
但他却仿佛看到命运展开了那扇垂涎的大门。
这个逼，总不会连续开玩笑这么久吧。
这次，拿出真本事，也许真的可以。
就这么从短篇大赏中异军突起，继而挺过瓶颈期，创作出真正的长篇作品，然后永无止境的向上攀登，拼命写出更多更多更多有趣的故事。
靠自己最擅长，最喜欢的事，站着把钱赚到！
如果能在毕业前成为大神级别的作者……
就算是坏女人，老子也有种娶回家。
妈的。
完全不困了！
……
一夜朦胧，朦胧到好似没睡。
李言被尿憋醒的时候，感觉眼皮都沾在一起了，要很使劲才能睁开。
脑袋依然是晕乎乎的，看来昨天透支过头了。
好在，窗帘缝外的光还很旺盛，没有一觉睡到天黑。
摸来手机，迷糊一看，下午三点半。
虽然现在尿意十足……
不过，还不是起床的时候。
对一位作者来说，最紧张的时刻到了。
新作发表，已经过了12个小时。
第一波读者反馈已然到来。
创作这种事，最麻烦的就是众口难调。
林珊璞一个人的意见，完全没有参考性，她觉得有趣，别人完全可能觉得无聊透顶。
要至少获得一大片读者的认同，才称得上是一部佳作。
更何况，这还是李言第一次尝试悬疑题材，心里是完全没底。
大家能接受这场游戏么？
会像珊噗一样代入么？
会感到揪心么？
会期待后面的剧情么？
李言蜷在被子里，惴惴不安地点开了“作家助理”。
他非常清楚，绝大多数情况下，那些作者以为爽爆了的剧情，对读者来说只是一粒随处可见的泥沙，多看一秒都是在浪费时间。
李言通常都不在乎这件事。
但这一次，他害怕了。
却也期待了。
屏幕一闪，新书的数据豪不商量地显示出来。
【《东京剧本杀》】
【短篇-短篇小说】
【字数：5776】
【新增收藏：79】
【累积收藏：79】
【新增推荐票：106】
【累积推荐票：106】
【本周打赏次数：0】
【本周打赏总额：0】
看着这些，李言干吞了口吐沫，欣喜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半天时间，79位读者认可了这部作品，对大神来说不值一提，但对毫无流量推广的作者来说，已经是值得满意的成绩了，更何况还在鸟不生蛋的短篇频道。
这些数据中，是一本书潜力最直接的体现。
意味着读者扫了一眼，觉得可以看，先收进书架。
意味着读者很喜欢这部作品，愿意送出每天有限的票票以作支持。
【打赏】则是真金白银的鼓励，需要与网站签约才能开通。
当然，这些数据也不纯靠自然增长，推荐位才是数据增长的大头。
为此，起航中文网在pc与app双端，每天都会安排大大小小上百个推荐位，再配上各类榜单和大数据推送，有效保证每位读者看到自己喜爱的作品。
毫无疑问，这些流量资源只会分配给签约作品。
更确切的说，只有被编辑看中，成功签约，作品才有可能被更多的人看到，不然几乎注定会石沉大海。
按照林珊璞收集的数据，91的作品，会倒在这个最简单的门槛前。
眼下，半日79收藏似乎不错，但其中应有不少野犬的老读者，根本没看内容就收藏了。
这就搞得李言心里又开始没底了。
点开书评区看看吧……
此时，书评区已经有17条留言了。
李言咬了咬牙，一条条向下翻去。
【哈哈，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刚太监两天就发新书？】
【短篇……嗯，作者心里还算有逼数。】
……
【完了完了，野犬老师脑袋又热了，热的越快切的越快啊！】
【不愧是野犬老师，开篇永远这么惊艳，这次我赌一周内太监。】
【15章挥刀，不能再多了。】
【百万字就打赏黄金大盟！哈哈哈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追更太痛苦，等太监了再看吧。】
【杀手是星野千美吧？？？】
【爷追了，赶紧给爷更新！！】
【辣鸡死太监，永久拉黑。】
……
【第一次看作者的书，好像很不错啊，可看了书评区又怂了……还是养一养吧。】
【14部作品？？？您是金庸吗？】
【呵，野犬老师这次也一定太监，一定不能完本，一定不能赢得短篇征文，我也一定不投票！有本事打我脸啊呸呸呸！】
……
李言揉了揉胸口，情绪逐渐稳定。
虽然有不少人在骂死太监这回事，却并没有人否定故事内容。
并且有5个人明确表示了有趣，其中还有2位新读者。
样本虽少，但也基本证实了这个开头的质量。
还有，最后这个留言……
怎么看都是林珊璞吧！
id都是喵斯琪啊！
更尴尬的是，她喊着不投票，但作家助理已经明明白白的显示出来了，她刚刚投了全部的7张推荐票。
李言也才想起来，这个喵斯琪确实每本书都会出现，虽然很努力地充当黑粉，但其实从头到尾都在做好事帮忙攒人气。
忽然好暖。
嗯，来劲了。
李言一个猛男起身。
“坏女人，黑粉头子！”
接着像进击巨人一样杀向了厕所。
“码字！”

012 幕后
下午四点整。
冬青街西北方二十二公里外，创读集团总部大厦三层。
刚刚散会的起航中文网编辑们，正快步奔向工位，根本来不及吐槽周末加班的事情。
没办法，忙了一整天，现在才有时间审稿。
这一层，是起航中文网的核心所在，45位责任编辑通通在此办公。
他们将从发表到完本，负责一本小说的生老病死。
任何一部作品，只要成功在网站发表，便会即刻进入他们的交叉审稿库。
他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通览小说，并决定是否签下。
每位编辑，每个月的签约名额都是有限的，必须用在刀刃上。
对他们来说，任何一本新书，无论文笔、节奏、卖点，潮流，潜力，影视改编……
只要有一点足够出色，便可脱颖而出。
基于这个标准完成速览后，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有三。
1：与作者沟通，签下这部作品。
2：放弃这部作品，也许其他编辑会看中。
3：表示鼓励，继续观察。
看上去这个工作并不难。
但实际上，编辑们每天只有1到3个小时能分配给审稿。
而每天分配给他们的新书则在100到300之间。
这也就意味，编辑判断一部小说生死的时间——
只有不到一分钟。
真相总是如此残忍。
一位作者往往需要呕心沥血几周，甚至几个月，才能写出一个几万字的开篇。
而在这里，判他死刑，只需要几十秒。
但这绝不意味着编辑们都在囫囵吞枣。
相反，历经多年锤炼，目睹过成千上万部作品的他们，的确只需要30秒就足以判断90作品的未来了。
大浪淘沙，被淘去的沙，总是相似的。
或是文笔稀烂，目标模糊。
或是结构松散，不知所云。
但凡有那么一丝丝的闪光点，他们也一定能看到，然后再给它30秒。
除此之外，交叉审稿的机制也尽最大可能，避免了真金漏网。
十年前，起航的编辑也许真的会漏掉佳作。
但现在，这个概率已无限趋近于零。
此外，精明的管理者还将他们分成了十个大组，相互竞争。
这也就意味着，每位编辑都必须尽可能早，尽可能多地完成审稿工作，不然优秀的作品就都被别的组抢走了。
这也就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不约而同地打开审稿后台了。
当然，编辑部里也是充满人情味的，总不至于真的争分夺秒，头破血流。
虽然都要审稿，该哔哔的还是要哔哔。
“矮油！《神鬼八荒》首日订阅11000？‘爱吃鱼’这次翻身了啊。”
“别提首订了，我拼命排推荐给资源的《诅咒再临》首订只有1400，主编脸都青了……”
“你慌个毛，手下有《至尊赘婿》和《龙王大陆》，躺着都能完成kpi了！”
“这些明年初都要完本的，再不挖出新作我就无了。”
各种闲谈中，一个微胖的中年眼镜男端着刚刚泡上的绿茶，很小心地坐到了工位上。
落座的同时，他不自觉地发出了用力过后放松的声音。
“啊——”
人到中年就是这样，做个蹲起都要费很大力气，不自觉地就要“啊——”一下。
但其实李格非也才不过31岁，只是看上去比较老成罢了。
老成的原因是，他明明肚子很大还要把把白衬衫塞到裤子里，明明脑袋很圆还要梳大背头，明明脸很大还要戴小眼镜。
所以同事叫他“安西教练”，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正好，编辑行走江湖都是用花名的，他于是干脆就叫“安西”了。
如今，安西已经入职5年，从实习编辑做到了责任编辑，成绩不能说斐然，但绝对不会错过佳作，非要排名的话，45位责编中他自信有前5的水平。
只是，编辑的成绩如何，并不只看水平。
碰到佳作这种事，九分缘分，一分执着。
所以李格非通常也不抢时间，都是先泡好茶，边喝边看。
肚子温过后，他才握着鼠标点开了审稿后台。
【待阅新书：257。】
挺大的数字，一点点来吧。
按照惯例，李格非优先选出了“签约作家”的作品。
就像警察碰到案件会先考虑有前科的惯犯一样，编辑也会优先考虑有过签约经历的作者。
如此一筛，还有88本。
接下来，按小说类型排列。
最传统的【玄幻】和【奇幻】类别，新书永远是最多的。
这两类书写作门槛低，也不需要什么储备，每个人都会觉得“我上我也行”，就此导致出佳作的比例很低。
放最后看吧。
【仙侠】这两年持续走高，优先浏览。
【历史】一直很稳健，写作门槛也高，佳作比例可期，第二个看。
【都市】和【科幻】虽然称得上热门，但都已过了巅峰期了，作品质量良莠不齐，第三个看。
【轻小说】才是现在的潮流，但估计同事们都在抢着看，随缘吧。
两个偶尔会蹦出佳作的门类，随缘随缘。
【武侠】【军事】【体育】……嗯，这是三个随时有可能被合并的频道。
至于【短篇】……因为太过冷门，大多数人想找都找不到这个频道。
对起航而言，短篇小说就像独立电影一样，几乎无法带来任何利润，纯粹是在鼓励和挖掘新人，顺便为“文艺向”作品留一个栖身之地。
即便与市作协联合举办了征文活动，今天发表短篇新书的“签约作家”也只有一位。
李格非纵览全局后，轻抿了口茶，从【仙侠】开始，按照字数排列展开了审稿——
《聊斋大剑仙》
聊斋修仙可以写，但文笔太烂了，用词一塌糊涂，都聊斋了还一口一个“你大爷”，一口一个“纳尼”，别说读者，编辑看了都想骂人。
27秒，pass。
《仙子养成攻略》
仙侠世界养闺女的想法称得上有趣，但这本书的写法极其无聊，寡淡得像是念经。
抱歉同学，你不是这块料。
39秒，pass。
《我有仙侠修改器》
这个人想写小白爽文，但根本不懂什么叫铺垫，更别提节奏了，上来就是一通轻佻无厘头的乱杀。
再多学习学习名作吧。
16秒，pass。
《封神榜从签到开始》
嗯……虽然是人人喊打的“签到就变强”爽文，但文风很成熟，第一章末尾就塑造了不错的期待感，穿越成哮天犬虽然有些不稳，但也是趣味所在，值得试试。
2分05秒，决定签约。
李格非刚刚点下“发送签约邀请”，一个讨厌的提示就弹了出来。
【邀请失败】
【已有至少两位编辑向该作品发出签约邀请。】
“唉……”
李格非叹了口气。
老子都避开轻小说了，何苦呢。
这年头签个书都内卷起来了。
烦死了，今天干脆就从最冷门的开始看吧。
于是，在他反向排列书库后，一本名为《东京剧本杀》的作品瞬间排到了第一位。

013 放肆之人
“嗯？”
李格非光是看到书名，就不禁抬了抬眼镜，胖胖的身体往前挤了挤。
把“剧本杀”引入现实？
可以！
很有趣，很新颖。
等等……为什么是短篇？
轻小说，都市，悬疑，哪个容不下你？
对对对……征文，现在短篇有征文。
不管了，趁着别人没发现，赶紧看。
李格非就像地沟里淘到了金子一样，闷着头不声不响地点开了作品。
只看了15秒，他就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不错，开头很精炼，300字内就交待了背景和人物，引出了“剧本杀”游戏。
因为牵扯到凶杀和警察，作者非常聪明地把故事背景设定在东京。
反正是东京，什么恐怖的事情都可以发生，就算警视厅全是弱智，高中生全部无敌也是理所应当的。
李格非逐渐放慢了阅读速度，这样才能做到更精致的了解。
嗯……
嗯嗯……
是个老手啊……气氛渲染和人物描绘都很到位……
文笔和节奏还有些许缺陷，不过灵气足以弥补。
心理描写有些重复和过度，但还在接受范围内。
5分27秒过后，李格非竟然一字不落的看完了。
“可以。”他不禁说出了声，同时点下了“邀请签约”。
听到这个声音，旁边花名为“飞猿”的瘦高寸头男同事，仰起椅子偷窥过来：“怎么，看到了不得的作品了？”
“谈不上谈不上。”李格非点头道，“潜力是有的，想鼓励他写个几十万字试试。”
“新作者么？”飞猿眯眼望向屏幕。
“老作者了，笔名是野犬。”
李格非说着点开了作家资料页。
唰！
【野犬：lv1】
【作品数量：14。】
【《艾莉的乡村生活》：48723字】
【《我被数字化成了vtuber》：27433字】
【《将苏维埃红旗插遍异世界》：121287字（已屏蔽）】
……
【《报恩猫猫说好了变女友，结果变了jojo》：51933字】
【《东京剧本杀》：5776字】
李格非，他纵是一个阅文无数的老编辑。
看到这一长串作品名录，也是坏掉了。
“……14部？？？”
李格非滚着鼠标狞目扫视。
并且不得不承认。
好想看苏维埃的红旗插遍异世界！
“哈哈哈哈！！”飞猿拍着肚子仰面大笑，“我当是谁呢！野犬这逼我签过，刚给他排好推荐就太监了。”
隔着一个工位的女同事听到这个，也来劲地拉来了椅子：“说谁呢？野犬？还有人敢签他？”
对面的矮个小眼镜跟着起身，张圆了嘴贱兮兮望向李格非：“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编辑没把野犬拉进黑名单吧？”
李格非咽了口吐沫，茫然四望道：“都谁签过野犬？”
顿时，四五个同事站了起来。
“我。”
“我我我。”
“我他妈签过两次！”
“我做合同的过程中他太监了。”
李格非呆呆问道：“这么有名？就我不认识？是不是你们签太快了我根本没机会审到？”
一提这个，老编辑们可就来劲了，通通摩拳擦掌围了过来。
“这个逼前3000字很吸引人，看到就会忍不住签下来。”
“我都怀疑他知道我们的审稿标准。”
“格非你弃了吧，野犬10000会太监的。”
“他人倒是不坏，太监的时候会打个招呼，不让我们浪费推荐位。”
一堆人就这么叽叽喳喳数落起来，直到主编从办公室出来，才意犹未尽坐了回去。
当李格非摆正办公椅，再度面对电脑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可惜已经来不及取消了。
飞猿仰着身吧唧着嘴劝道：“你就跟野犬说，再观察观察，签约名额就那么多，别浪费了。”
“落子无悔，我会签的。”李格非揉着下巴，看着屏幕上野犬的作品目录呢喃起来，“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太监作品对野犬来说，全部都是负资产，他早该换个笔名重新发书的。”
“嗨，他就是玩票。”飞猿哼笑道，“这种人明显不指着写书谋生，别耽误时间了。”
“或许吧。”李格非舒了口气，稳稳握起茶杯，“我会问清楚这件事的。”
瘦高男摇了摇头，指向屏幕右下角qq的信息提示：“那么多作者信息你都没回呢，还想不想下班了？”
正说着，桌上的耳机里传来了“咳咳”的提示音，应该是野犬来申请好友了。
李格非笑着推开飞猿，戴上耳机。
“随你吧……”飞猿也只是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大家可都审稿呢，你现在浪费时间跟他聊，今天怕是捞不到什么好稿子了。”
“无所谓了。”李格非拉着椅子凑回桌前，“九分缘分，一分执着，今天就不是我的审稿日。”
话罢，他点开了qq。
编辑在发出签约邀请后，作者后台会收到编辑的qq号，从而建立联系进一步详聊。
但在95的情况，编辑都不会进行任何内容指导。
毕竟，他们每个人要对接成百上千位作者，连追读的功夫都没有，更别提指导了。
因此，所谓“签约后的详聊”，通常只是说一句“不错”，最多再提几点意见，而后就把作者交给合同部门起草文件了。
但今天，李格非选择了缘分与执着。
那就换一个开场白吧。
【安西：你好，我是十组责编安西，准备签下你的作品，但开始前我要先问一句。】
【安西：这次可以不太监么？】
【野犬：……】
【野犬：好。】
【安西：这也太敷衍了吧……】
【野犬：好，这次一定不太监。（说过这句话的人80都太监掉了）】
【安西：算了，你还是正常说话吧。】
【安西：再多问一句，你真的想成为作家么？还是说这次也是瞎玩？】
【野犬：这次是认真的。】
【安西：好。】
【安西：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的职业。】
【野犬：高中生。】
【安西：嗯，很强的职业……今年高几？】
【野犬：高一刚开学。】
【安西：……稍等。】
5分钟后。
【安西：《艾莉的乡村生活》是你初二写的？？？】
【野犬：嗯。】
【安西：14岁？？？】
【野犬：应该是吧。】
【安西：那能写4万字已经很不错了。】
【野犬：谢谢教练。】
【野犬：教练，我还要码字，能把我交给做合同的人了吗？】
“卧槽？！”
李格非叫了出来。
每个作者都知道编辑的时间有多紧，更知道编辑手握推荐位和流量资源，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因此作者们恨不得能多说就多说，能套近乎就套近乎。
还有嫌编辑废话多浪费时间的？
我安西入行六年，什么大神白金没聊过。
还从未见过如此放肆之人！

014 知道了
“又咋了。”飞猿仰身摘下耳机问道。
“没事，没事。”安西只默默撸起了袖管，抬了抬眼镜。
不知不觉就认真起来了，连打字都更用力了一些。
【安西：那我长话短说。】
【1，你这部作品是有商业潜力的，建议调整到悬疑、轻小说或都市频道，进行长篇创作。】
【2，写出有趣的故事是天赋，驾驭长篇是能力，天赋无法选择，但能力是可以锻炼的，只要你有决心。】
【3，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换新的笔名重开这部作品，以免读者被你的过往吓跑。】
李格非一口气打出了这些，自己都怀疑是不是用力过猛了。
编辑通常不应表示过度的关注和鼓励，那会成为作者的包袱。
一旦作品没能达到预期，作者反而会记恨这件事，甚至怀疑编辑的专业水准。
因此，除非是面对人气作者和大神作家，“少说话”、“只说必要的”，一直都是编辑部的金科玉律。
尤其是对野犬这种不太成熟的低龄作者而言，说多了很可能会造成反效果。
果然，李格非刚发出去就有些后悔了。
16岁的小屁孩而已，自己都是他两倍的年龄了，怎么就上头了呢……
懊恼之中，回信传来。
【野犬：承蒙厚爱。】
【1：这个题材写不长，这次只想写一部完整的作品。】
【2：这部作品就是在锻炼长篇能力。】
【3：我永远只用一个笔名。】
李格非立刻回话。
【安西：都决定改过自新了，不该换个笔名么？】
【野犬：那样喜欢我的人就找不到家了。】
【安西：……】
【安西：虽然你有过很多签约作品，但读过你作品的，充其量只有几百人，其中大多数还是讨厌你的。】
【而你面对的，是一个亿万级的市场。】
【假设这些过往劣迹会导致你未来损失30的潜在读者，那么你失去的读者数量很可能是数以万计的。】
【这值得吗？】
【野犬：不值，但我固执。】
【安西：……】
【野犬：可以把我交给签约编辑做合同了么？码完字还要补作业呢。】
李格非面皮一抽，手指僵在了键盘上。
上一个敢跟他这么说话的，还是白金大神“白马啸西风”。
说起来，那个逼也是个总管级的老太监了……
好……很好。
野犬你个狗逼，再敢太监我打电话骂死你！
李格非虽然很气，但还是把《东京剧本杀》推送给了合同部的同事。
谁让他选择了执着呢。
【安西：好吧，签约编辑很快会联系你。】
【既然你这么固执，那么卡文了，写不下去了，也要自己克服。】
【短篇征文一周后截止，之后展开两周的评选。】
【执意参赛的话，15天内，至少要写到5万字，这是短篇小说开通付费阅读的最低字数，达到这个标准才有资格参与评选。】
【我会根据你当时的数据和质量，决定是否批准上架。】
【加油吧。】
【野犬：知道了。】
关上对话框后，李格非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比签之前还要烦。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野犬说“知道了”，竟然勾起他学生时代与女神网聊的回忆。
那是一段充满了“嗯”的故事……
“哈！”飞猿侧头笑道，“终于还是弃了？”
“没办法，他不想换频道，这本书基本是放弃了。”李格非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无奈地擦拭起来，“写短篇，注定不会有什么成绩，但如果这次能完本，我愿意继续投资他。”
“短篇？”飞猿嘟囔道，“冲着征文去的吧？跟市作协联合搞的那个短篇征文？”
“嗯，参赛作品数量不多，成熟的作家多半看不上这点奖励。”
“怎么，你觉得有戏？”
李格非戴上眼镜，重重点了点头。
“有。”
“哈哈！”飞猿挑眉笑道，“下下周可就开始评选了，就他？能写到上架字数？”
“那是他的事情，我只负责下达我的判断。”李格非哼笑道，“只要一个人还想写书，我安西就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嗨呦，神气起来啦。”飞猿当即振臂高呼道，“诸位，格非把野犬签了，目标短篇征文大奖，恭喜他！”
“你妈的……”李格非重重捶了过去。
为时已晚，幸灾乐祸的笑声已然响起。
“哇，那你可要好好栽培啊！”
“不愧是安西教练，网文的光。”
“短篇评奖我记得是一人一票吧？野犬在编辑部里的仇人可太多了……”
“你们这帮人啊……”李格非苦笑着起身四望，“有人知道野犬的年龄么？”
无人响应。
这个很正常，除了偶尔执着的安西，没人会有时间跟新人作者唠家常。
“16岁。”李格非抿着嘴抬了抬眼镜，“他第一篇签约作品是14岁写出来的，够破纪录了吧？”
“！！”
“苏维埃红旗那本是14岁的人写的？”
“真的假的？女友变jojo那个笔锋，怎么看都是老肥宅吧？”
“你被骗了，不可能这么小的。”
李格非也不理他们，就此坐回工位。
野犬啊。
教练我，赌上自己的职业尊严，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接下来，靠自己吧。

015 想掌控我的学习
“签约了？这么快？”
林珊璞戴着大手套捧着砂锅惊喜进屋。
“还好吧，最快记录是2000多字。”李言克制着激动，故意很随意地关上了门。
“好气哦……”林珊璞一路咬牙切齿地蹦向茶几桌，“我前前后后写过小100万字……连个水花都没有……”
“说到这个，我一直都很奇怪，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网文？”
“喜欢就喜欢，需要理由嘛？”
“不需要么？”
嗙！
林珊璞把砂锅放在了茶几桌上。
而后舔着嘴唇掀开了盖子。
腾腾！
蒸汽卷着浓香呼了出来！
是鸡汤的味道！
颜色莫名清澈，上面还漂着枸杞。
奇怪的是，砂锅正中，立着一根空心管。
李言抽缩着鼻子，已然搓手落座。
“这管子干吗用的？”
“笨蛋，是汽锅鸡。”
林珊璞擦了擦鼻子，戴着大白手套绘声绘色比划起来。
“不是熬的，是蒸的。”
“蒸汽沿着管道进锅，最后变成水滴入锅内。”
“因为是蒸出来的，鸡肉可以保留味道，汤也不会太油~”
李言重重咽了口吐沫：“你该写美食小说的……”
“所以~”林珊璞又笑嘻嘻地盖上了锅盖，“喜欢就喜欢，需要理由嘛？”
“不！需！要！”
“嘿嘿，吃吧，我回去给你盛米饭~”
……
汽锅鸡一滴不落地下肚后，李言再次仰靠在沙发上，进入了生无可恋的状态。
身处地狱，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去天堂过了两天，然后又被打回地狱。
妈的。
李言不禁恨恨望向了书桌前的林珊璞。
这个坏女人，成功地把我拉到坑里了。
“哇，合同原来长这个样子啊……”林珊璞呆望着屏幕上的文档道，“我怎么就得不到呢……”
“你就写美食，保证能拿到。”
“嗯！”林珊璞似乎也被鼓励到了，“等寒假的，看我喵……看我再征起航！”
“就知道，你果然是喵斯琪！”
“不是！”林珊璞赶紧关上文档，打开了短篇征文主页，脸一板，强行扭转话题。
“趁着你吃饱了犯懒的功夫，我抓紧时间跟你说一下征文要求。”
“【新星杯短篇征文大赛】”
“指导单位：蓟京市作家协会。”
“征文主题：讲好新时代的故事，创作出雅俗共赏的佳作。”
“参赛范围：10月20日前，发表在起航中文网的短篇小说作品。”
“且11月评奖时，字数不少于5万字。”
“征文奖项：”
“一等奖一名，将获品牌作家协议+千字100元的定制合同。”
“优秀奖四名，将获得后续有作品开发机会+千字50元的定制合同。”
林珊璞说着，回头超凶地逼问道：“11月前，不许断更，写到5万字，有没有问题？”
“没。”李言木木点头。
“？”林珊璞反倒慌了起来，“这次怎么不说‘尽力而为’什么的了？”
李言挠头笑道：“5万还是有信心的，10万真就尽力而为了。”
“呸呸呸，野犬改不了太监！”林珊璞说着又嘟起嘴来，“蒸饭的时候我调查过了，因为大家都对短篇没想法，这次参赛作品只有1017部，其中签约的只有92部，这次希望很大。”
“嗯。”李言也跟着一跃而起，使劲拍了拍脸，“码字码字，九点前写出明天的更新，然后补作业。”
“作业……我不是帮你写了吗？”
“学习也不能落下的。”李言沉了口气，“陈瑜已经盯上我了，成绩一旦下滑，这个出租屋可就保不住了。”
“……”林珊璞紧张起身，犹豫了很久后才颤颤伸手，“把你的月考卷给我看看……”
“哦？想偷窥我的作文？”
林珊璞咬牙侧头：“帮你制定学习计划啊，笨蛋……”
李言一呆。
坏女人，似乎也很不想见我搬走。
可是前前后后，已经有太多事情耽误她学习了。
投喂牛肉面和汽锅鸡就很不好意思了，怎么好再接受好意。
“不用，我自己可以。”李言神气点头，“不过是把看动画和打游戏的时间用来码字罢了，倒是你，不仅帮忙校对，还天天做这么多饭……”
林珊璞脸一紧。
“就是……顺手做多了而已……”
然后就抓着猫猫围裙逃跑了。
“哼，坏女人。”李言哼笑着走向书桌。
掌控我的胃也就罢了，还想掌控我的学习？
……
这个周末，注定火力全开。
李言不仅把除了语文以外的作业通通补了一遍，新书的字数也达到了14万字。
《东京剧本杀》渐入佳境，在暗中观察了半天过后，男主角已经首先锁定了同班的星野千美，只因这个往日活泼的坏女人，突然变得紧张沉重起来，并且不时望向女主角，欲言又止。
但护卫的“指认”技能只能使用一次，一旦失败，便会被逐出游戏，因此男主角决定进行大胆的试探——
向星野千美表白！
周一晨间的连载，就这样在樱花树下戛然而止。
去往学校的地铁上，李言和林珊璞并排而坐，同时一脸傻笑地看着评论区。
【你妈的，断在哪里不行！】
【旁友们稳住，野犬的书，开头越来劲，切的越快。】
【这个发展很稳，距离太监还有3天。】
【如果真的是千美，用这件事威胁她搞一些py岂不是很爽？】
【楼上发现了剧本杀的真正玩法。】
当然，其中少不了头号黑粉喵斯琪的发言——
【大家务必多寄刀片给野犬老师啊，这样他下刀时候的选择比较多~】
与此同时，收藏数也突破了200，推荐票直逼500。
骂太监的人逐渐少了起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哈哈哈。
李言想到这里赶紧捂嘴。
不不，不能笑出来，而且伤口明明在我自己身上来着。
况且这次本来也是很可能再次挥刀的……
李言不禁望向了旁边呆笑着给各种评论点赞的林珊璞。
如果真的太监了，这个女人怕是真的要下毒了。
林珊璞一边狂点一边嘿嘿笑道：“恭喜野犬老师，才发书三天，成绩就在短篇小说类别名列前茅了~”
“没什么用，厉害的作者不会发短篇的。”
“可拿奖的机会很大哦~”
“这谁知道。”李言话虽这么说，两只手却也期待地搓到了一起。
身为老太监，他当然能感觉到，这次征文的竞争并不激烈。
毕竟是短篇小说，不要说头部作者，臀部作者都看不上。
不管怎样，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拼下去，拼到底。
面对命运之门，输也要输得不留遗憾。

016 “兄弟义气”
李言正想的来劲，林珊璞的脑袋忽然贴了过来，五味杂陈地盯向李言的领口。
“吸吸。”林珊璞吸了吸鼻子。
“？？？”
“吸吸。”
“……”
“臭。”林珊璞跟着笑呵呵缩头捂嘴，“犬宝儿连洗衣服都不会吗？”
李言不爽侧头：“刚洗过的，你鼻子有毛病。”
“嗯……那就是蟑螂巢除不去的味道了……”林珊璞说着点开了手机购物软件，“再添两瓶清香型柔顺剂……”
李言瞪目道：“买那败家玩意儿干吗？”
“起开起开……”
“不是说好了，不许在吃饭以外的地方再搞我的。”
“哎呀到站啦，先走一步！”
“……”
李言随着人流走出车厢，看着那个蹦跶上台阶的身影，愈发紧张。
妈妈粉的感觉也越来越浓烈了……
……
上午的课，再次无惊无险。
只是林珊璞回头嘿笑的次数更多了。
这刘渐彪可就来劲了。
上午最后一节下课的时候，刘渐彪闷头开始准备传纸条了，一边写一边嘀咕个不停。
“李言啊，你好歹写过小说，我与她的开场白怎么写比较好？”
“【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如何？”
“或者这样——【别看现在笑的欢，期中请看成绩单】。”
“还有这个——【期中一战，你我剑下谁都不必留情。好学之人，能死在高手的剑下，方才了无遗憾。】”
“果然，还是最后这个最能彰显我的气质。”
“你说我什么时候传给她比较合适？”
李言早已无奈地揉起了额头。
算了，告诉他吧。
“渐彪啊。”李言歪着头叹道，“她也许是在冲我笑呢。”
“？？？哈哈哈！”刘渐彪不禁大笑，“你才第五，第一的人怎么会冲第五的笑？自作多情啊你小子！”
“不是的，我不是在写小说么……”
李言刚说到这里，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出现了。
陈瑜探进头来：“有时间？”
“啊。”李言提了个肛。
糟糕，唯独语文作业没有补，还是林珊璞帮忙写的。
妈的，被识破了。
“不是你。”陈瑜冲刘渐彪挑了挑眉，“渐彪？”
“啊。”这次换刘渐彪提肛了。
糟糕。
早恋的事，被陈老师发现了！
我俩确实眉来眼去来着……
但我们是学习侠侣啊陈老师……
陈瑜只冲他勾了勾手，便回身而去。
“唉……”刘渐彪苦痛起身，跟了出去。
李言长舒一口气，幸灾乐祸道：“等你吃饭哦。”
“可恶……”
等着也是等着，李言趁机打开了手机，偷偷点进作家助理。
合同已经寄到创读集团总部，【a级签约】四个大字如期出现在了《东京剧本杀》的书目上。
不仅如此，短短几个小时已经有两个人打赏，一个1块一个10块。
数目虽小，鼓励事大，感谢你们还愿意给老太监机会。
等等……那个10块是喵斯琪打赏的？
你妈的……什么时候……
怪不得上课老回头坏笑，原来是在提醒我。
唯独被她打赏，超级不爽。
老子顶天立地，还缺你这十块钱了。
经济，毫无疑问是决定地位的基础。
地位啊，这可是地位啊，男人怎能没有地位。
料理，学习，柔顺剂，她已经用出很多卑劣的手段了。
现在居然赤裸裸到用真金白银来巧取豪夺！
妈的，要上架，要暴更，赚更多钱。
全部糊她脸上，让她俯首称臣，知道什么叫地位。
李言正擦着哈喇子，刘渐彪已然哭丧着脸回来了。
“这么快？”李言忙收起手机，“这才三分钟，你行不行啊。”
“对不住了……”刘渐彪一路走来，在李言肩头沉沉一拍，“兄弟我，没顶住……”
“？？？”
“陈老师问你的事情来着……我一慌……就全给招了……”
“……”李言一个瞪眼，“写小说的事情？”
“嗯……”刘渐彪沉重点头。
李言哑然无措。
初中的时候，父母知道自己写过小说，但一直都以为只是假期瞎写着玩儿的。
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独居的时候，每天都要用三四个小时写上两章……
干。
不想因为这个太监啊……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刘渐彪也是低着头，沉沉捶了下桌子，“她周末联系你父母来着……已经知道你以前写过小说的事情了……如果我不说实话，她有办法进一步调查。”
“这样啊……”李言逐渐稳定下来。
这就没办法了，耿直成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斗得过那样的女人。
李言就此叹了口气，拍着刘渐彪道：“没事，我应付得来。”
“嗯，陈老师办公室等你呢。”
“唉……最终目标果然还是我……”
“兄弟，这次真的对不住了，晚上请你吃拉面，加肉，带10根肉筋的。”刘渐彪动情地抓住了李言的双肩，“你可千万别把我跟林珊璞早恋的事给招了！！”
“……”
看着这张红润的脸，李言改主意了。
我就不告诉你！
让你丫不讲义气！
……
语文办公室，陈瑜正坐在桌前，单支着下巴看着屏幕，根本没发现李言已经进了屋，关了门，拉来椅子坐好了。
李言自然也毫无意外地瞥向了屏幕上的字——
【杀手是星野千美？】
【不一定，但她一定有身份。】
【杀手，帮凶，还是侦探？】
【如果是侦探的话，规则是允许我们联手的，那样成功守护小凛的概率会高很多。】
【但如果是杀手或是帮凶，我贸然试探，也就暴露了护卫的身份，考虑到我有关键时刻守护小凛的技能，很可能会被优先除掉。】
【那么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非常自然，且非常明确地展开试探呢……】
【同班男女生之间，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不得不展开深入交流的偶然事件……】
【表白！】
在老师的屏幕上看到了这些羞耻的文字……
李言整个人都不好了。
刘渐彪个逼，怎么连笔名都招出来了！
老子宁可被看裸照，被翻硬盘也不想被看小说啊。
虽然作文也写过小说，但那都是模仿知名作家的玩票之作。
然而这个，可是中二至极，各种羞耻演出的本命之书……
“刘渐彪，我艹你大爷……”
李言终是忍不住骂了出来。

017 被盯上了
“！”陈瑜一哆嗦，这才发现李言已经坐过来了，而后很快调整好情绪，露出了一副老富婆欣赏小奶狗的神色，“呦~~~”
可恶！
李言恨恨低头握拳。
完蛋了，这次完蛋了。
这个特别坏的女人，不仅可以把自己现在写小说的事通知给父母。
还很可能告诉其他老师……其他同学……
还是把我凌迟处死算了！
转学吧，我已经死了。
陈瑜却只是玩味地看着他，美滋滋地吧唧起嘴，学着李言的样子说了起来。
“呜呜呜~我也只是普通人里前1的才华罢了~~也就在学校里风光一下~~才不会立志当作家什么的呢~~”
李言狞目挣扎：“没有后面这句。”
“这不是在模仿你的写作风格么。”陈瑜掩面笑道。
李言只恨恨瞪向地面，等待发落。
“所以……”陈瑜划拉着鼠标滚轮笑道，“星野千美的身份应该是侦探吧？”
“？”李言一惊，“你怎么知道？”
“当我没看过侦探小说么。”陈瑜笑着起身为李言接起热水，“太早与真凶对峙就没意思了，杀手应该是一个站在很明显的地方，却始终被忽略的人物，就像房间里的大象。”
“！”李言不禁肃然起敬，“能写出这样的人物，是悬疑作家的最高境界了。”
“你还差得远呢。”陈瑜抿着嘴把纸杯放在桌上，扭过办公椅来，翘起二郎腿，回归了超级坏女人的姿势，“父母知道么？”
“还没找到机会说。”李言沉沉点头，“我想证明这件事不会耽误学习后再告诉他们。”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陈瑜咧嘴一笑，“他们知道儿子16岁就写出了这么有趣的小说么？”
“？”
“我已经收藏了。”陈瑜拿起纸杯轻抿一口，眯着眼沉声道，“想好太监的代价。”
李言瑟瑟发抖。
太监，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光天化日之下，坏女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你成为太监。
这学校，我野犬不待也罢……
陈瑜接着又望向了屏幕：“你说的也对，父母确实很难理解这些，先证明自己学习跟得上，再告知也不迟。”
“！”李言张大了嘴。
“好了，接下来是我的建议。”陈瑜放下纸杯，轻轻点了点桌子，“如果真的想写作，那就定下明确的目标和时间节点，尽全力去做，不留遗憾地去做，没做到就回来好好学习，做到了就跟家里摊牌，这样可以么？”
“嗯！”李言狠狠点头，“这次就是冲着征文拿奖去的，下个月就会有结果，拿不到就回来学习。”
“既然这样……”陈瑜打量着李言，思索片刻后才说道，“再宽限你一段时间，期中就算了，期末考试再给我进前20名。”
“好！”
“另外，林珊璞那边怎么样了？”陈瑜面色一转，立刻又坏了起来，“周末出门了么？有没有什么人来访？”
“陈老师……我只是跟她上下学顺路罢了，又不是跟踪狂。”
“唉……”陈瑜无奈地翻来了作业，“她周末作业有点糊弄，以前都很认真的，不知道在搞什么……你的作业反而莫名其妙地认真，连字都变工整了。”
“……”
“不得不怀疑她在校外有男朋友啊。”陈瑜说着又皱起眉来，“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独居的话，总觉得很危险。”
“……”
“总之，如果发现她在课外时间跟什么人在一起，务必通知我。”
“好……”
“行了，跟渐彪吃饭去吧，等你明天的更新。”
“……”
出了办公室，李言依然惊魂未定。
虽然学习的事暂时逃过一劫，但总感觉在更多的方面被盯上了。
教室内，刘渐彪更是惊魂未定，李言一回来就扑了上去。
“没跟老师说我跟林珊璞的事吧？”
这个人怎么还不死！
……
下午一点，起航中文网编辑部。
李格非泡好了下午茶，“啊——”地一声坐到了工位前。
还没来得及点开后台，旁边便传来了飞猿的骂声。
“妈的……上个月签的书，一半都太监了……”
“正常。”李格非握着茶杯扭身笑道，“有四分之一能挺到上架就不错。”
“上架了也不顶用啊，全是吃低保的。”飞猿生无可恋地躺在了椅背上，“爆款啊，我一个季度没出爆款了……全是低保人……”
李格非当然也清楚，飞猿嘴里的低保人，才是起航中文网大多数作者的境况。
除去少部分天才外，绝大多数作者往往需要几年的时间，上百万字的历练，才能真正靠写小说谋生。
为了鼓励这部分作者，起航中文网在十几年前便放出了“低保福利”。
只要保证稳定的更新，坚持写下去，每个达到上架字数的签约作者，都可以申请每月1500元的保底收入。
这些作者的读者往往只有个位数，订阅收入也只有几十块，甚至几块，但他们的数量并不少，虽然其中大部分最终会放弃写作，但总也有那么几个厚积薄发，成长为人气作家。
就像天使投资一样，这笔支出既是买卖，也是梦想。
但从编辑自身的角度而言，手下这样的作者太多，难免会拖累业绩。
这种时候，只有爆款作品才能拯救他们的kpi。
但这个东西往往不是努力就能出来的。
正如李格非所说，九分缘分，一分执着。
“好啦。”李格非笑着劝道，“精耕细作，好书总会来的，每个太监的下一本书，都可能是爆款。”
“借你吉言吧。”飞猿老老实实地贴回桌前，摆弄着鼠标问道，“你们家野犬太监了没？”
“我瞅瞅。”李格非也饶有兴致地点开了编辑后台，“234收藏，53追读，不错哦。”
飞猿惊道：“追读率这么高的？那些读者不怕他又太监么？”
“不如反过来想，他都太监13次了，依然有人追着看，这不正说明他的书很有趣么。”李格非美滋滋抿了口茶，“你们也都给我好好看看啊，评奖投票的时候给我公正起来，对书不对人。”
“呵，他能坚持到上架那天再说吧~”
李格非也不理他，径自打开了qq，向野犬留言——
【安西：半个编辑部都等着你太监呢，好自为之。】

018 再主动跟他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放出话后，李格非便握着茶杯靠在了椅背上，静候回话。
通常，编辑都没心情也没时间跟作者唠家常。
突然给野犬来这么一句，这小子一定受宠若惊，半分钟内就会回信，跟他安西爸爸发誓一定不太监。
然后，10分钟就过去了。
你妈的……
李格非不爽地凑回桌前。
一定是学校不让带手机。
晚上再说，晚上再说。
正当他要关q工作的时候，野犬的头像突然弹了出来。
【野犬：知道了。】
“呃……”
李格非攥着鼠标。
这个逼，真当自己是白马啸西风么……
不理他了！
再主动跟他说一句话我就是狗！
……
学习，码字，被喂养。
一旦全情投入，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时间头一次成为了最紧迫的资源，李言竟然每节课都从头听到尾了。
语文除外，全部的语文课都用来写其它科目的作业了。
好在陈瑜是个守信的女人，即便李言每天交上来的作业都是白本，从头到尾也都没有为难他。
至于校园中的课外时间，李言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去构思剧情，总是待着待着就停下来，然后闷头回到座位涂涂写写。
好在刘渐彪并不在意好友总是突然下线这种事，他反而很喜欢这样的时光，可以毫不羞耻地探讨自己与林珊璞的“恋情进展”，反正对方也听不到。
时间飞驰而过，像是奇迹降临一样，野犬保持了12天的稳定更新，《东京剧本杀》的字数已直逼五万大关，且自然增长的收藏已然破千。
更神奇的是，拼力码字的同时，除了语文外，李言没有迟交过任何一次作业。
虽然那句话有些肉麻，但他还是忍不住写进了周记——
是梦想，让人生变得可以忍受！
唉妈……还是划掉吧……
……
周四，下午一时。
李格非与三位同组编辑一同走进了主编办公室。
十组编辑，每组都有一位入行六年以上的主编。
主编通常只负责极少数成名作者，更多的时间都用来安排推荐和常务管理。
每个责编都有看好的作品，但每个组得到的流量资源是有限的。
如何分配，总要有个人来一锤定音。
随着四位编辑在办公室内坐定，第十组的主编夏娜也放下了手头的表单。
通常，女生频道绝不会有男编辑。
但男生频道一定会有女编辑。
正如起航中文网的读者性别分布一样，无论风潮如何变化，男生频道始终会有20左右的女读者。
主编夏娜正属此列，相比于更多女生热衷的言情，她更喜欢耿直刺激的男生向小说，入行一来一直如鱼得水，不仅运气好，还总被猛男作者们幻想成黑丝长腿女编辑，继而争相投稿。
没办法，男人就是这么无聊，尤其是用键的男人……
倘若，此时，这些投稿猛男进了这间办公室，目睹了夏娜的真容……
怕是只会集体高喊“好耶！”
夏娜确实长了一张很可爱的娃娃脸，甚至真的是一个黑丝长腿……
这谁想得到啊。
但她说起话来，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飞猿。”夏娜点着表单冷冷说道，“都市强推下周只能排给你一个，《重生之我真不是渣男》和《致命快递》，撤一个。”
飞猿紧张地咽了口吐沫，“两本都很好啊，娜姐……”
“那就撤《致命快递》了。”夏娜说着在表单上划了一下，“虽然两本初始数据差不多，但《致命快递》数据一直在走低，渣男相反。”
“好吧……”
“另外。”夏娜说着转向了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微胖眼镜妹，“蔷薇你怎么不给《scp地下城》申请大推荐？”
“啊……”眼镜妹吓得一个哆嗦，“这本数据确实不错，但我看推荐标准，好像还没到给大推荐的水平吧？”
“不要管标准，每周都要把手上最看好的书报上来。”夏娜点着头讲解道，“你没到那个标准，别人也不一定到，但大推荐每天都会有，谁抢到就是谁的，我来决定抢不抢。”
“好……”眼镜妹赶紧拿出本子记了下来。
夏娜接着扫向三位男编辑：“你们几个也是，多带带新人，团队业绩是一致的，有时间跟作者插科打诨不如帮蔷薇看看推荐申请表。”
几人忙点头应了。
夏娜这才再次扫视表单：“安西这边没什么问题，就是有个很奇怪的申请，你要给一部短篇作品排首页推荐？”
“嗯。”李格非抬了抬眼镜道，“《东京剧本杀》是一部有潜力的作品，两周以来仅靠自然流量就收获了不错的数据，至少是今年前五的短篇，我已经为他申请下周一上架了，希望能搭配一个过得去的推荐。”
“你可以把短篇频道最大的推荐给他，首页推荐很紧俏的，你确定要投资给一部短篇作品？”
“没办法，短篇子频道的流量基本等于没有，排了推荐跟没排一样。”李格非稳稳点头，“从订阅收益的角度来说，确实不该投资短篇，但这个作者值得培养，故事本身也能兼容其他频道，我想尽量多鼓励他，押他下本能写出不错的长篇。”
“《东京剧本杀》对吧。”夏娜说着扭身好作起鼠标，“稍等一分钟，我看一下。”
并不需要1分钟，仅仅5秒钟后……
嗙！
夏娜一砸鼠标，怒目圆瞪。
“野犬？？！”
“……”安西沉默了。
完了……
娜总也签过……
旁边的飞猿已经开始拼命憋笑了。
诡异的气氛中，夏娜根本没看正文就放下了鼠标，烦得揉起了脸：“安西啊，我还是责编的时候，也曾像你一样相信过他……”
李格非干咽了口吐沫。
“唉……”夏娜叹了口气，呆视了李格非几秒后才双臂一摊，“算了，给他一个首页最小的推荐试试吧……虽然不相信野犬，但我相信你。”
“娜总！”李格非燃了，“对的！不要相信他，相信相信着他的我！”
“不用这样，表现不好你要负责的。”夏娜说着再次点开了系统，“下周一上架我也一起批准了，嗯……快五万字了……他应该已经到极限了。”
“……”
“总之，做好他无法上架的准备吧，另外，作品在上架收费后断更，对作者和网站的负面影响也会更大，这些事希望你都想好了。”
“日料。”李格非狠狠点头，“他再太监我请全组吃日料。”
“别这样，你也不富裕……”夏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不是还要生二胎呢么，败家也不带这么败的。”
旁边的飞猿却已经掏出手机算计起来。
“诶，新开了一家店，最高档588一位，咱们五个人，也就3000块。”
“………………”李格非一拍脑门。
妈的，脑子一热……把儿子的奶粉钱扬出去了……
不行！
狗子！你崩着尿也要给我写下去！
李格非虽然把自己逼到了私房破产的边缘，但却并未与野犬多说，只是通知了他周一零点上架，没有提推荐，更没有说有关太监的事情。
他很清楚，这种时候不该给作者额外的压力。
当然，结果也如预料一样——
【野犬：知道了。】
“……”
工位上，李格非看着这三个字，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
他甚至笑了出来，就像当年问女神睡没睡的时候一样。
妈的，突然感觉自己好变态。

019 传说中的蚊子腿
随着《东京剧本杀》愈发接近五万字的太监线，野犬也迎来了上架前最后的周末。
周五回程的地铁上，李言和林珊璞如以往一样，站好位置便贴在一起，行云流水般点开了作家助手。
不知从何时起，地铁已经成为了他们偷窥评论专用场所。
早一次，晚一次，怡情不伤身。
如今上架在即，评论的焦点却都在另外一件事上。
【哦呼！就要达到太监字数了！】
【有种预感，撑不过这个周末……】
【男女主就不能说句话么，一个哑巴一个弱智？受不了了，弃书再见。】
—【我觉得挺好。】
—【就烦这种，不看了还得吼一嗓字。】
—【慢走不送。】
【有一说一，这本是野犬老师除了《苏维埃红旗》以外读起来最顺的了，但还是隐隐感觉要出事……或许是ptsd吧。】
【盖楼！1楼100币，上不封顶，狗作者写到十万字兑现打赏！】
—【哈哈，那这钱你是保住了。】
—【虽然希望不大，还是挺你。】
—【不愧是喵斯琪，黑的深沉。】
“不是说不许再打赏了么……”李言一边看一边埋怨道。
“什么嘛，我才不是喵斯琪呢。”林珊璞看着屏幕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帮家伙……就不能稍微鼓励你一下么……都这么努力了……”
“努力这种事，不需要被人看到。”李言关上屏幕，紧握着手机道，“只要作品有趣，到时候他们自然会闭嘴。”
“哇哇哇！！”林珊璞捂嘴惊道，“野犬老师被黑粉刺激到啦？不会是喵斯琪吧？不会吧不会吧……”
“你闹够了没有……”李言只低着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用不耐烦掩饰着什么。
过去的13部作品中，有11部都是在5万字左右太监的，
评论区的读者虽然并无恶意，却也结结实实击中了他的软肋。
最近卡文的确越来越频繁了。
灵感应该还没有耗尽，就是写起来越来越没有感觉……
林珊璞看着李言低头不语的样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那个……大家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小心地试探道，“要不要我扭转一下评论氛围？”
李言扭过头强笑道：“好了，不关喵斯琪的事。”
“哈，就知道你很在意喵斯琪。”林珊璞傻笑道，“那可得赶快上架爆更，凭本事薅秃喵斯琪。”
“我薅我自己？”
“都说了我不是！”
正说着，手机一亮，作家助理弹出了新消息。
【您好，您的作品《东京剧本杀》将在本周日14：00获得起航网站-首页-新书轮转推荐，非完结作品请务必保持更新。如遇紧急情况请及时联系您的责任编辑，谢谢合作！】
“！！！”林珊璞直接抢过手机跳了起来，“首页？！第一次！首页！】
李言也是满脸惊喜。
安西可以啊！
这狗编辑留言的时候可没提这个。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大声庆祝的时候。
刚刚林珊璞那一下子，引得车厢里的人又看过来了。
尤其是对面呆张着嘴的西装大叔。
是首页也不是首夜啊！
唉，下周换个车厢吧……
林珊璞却好像完全看不到这些惊异的目光，美滋滋晃悠着手机问道：“下馆子下馆子！”
“不了，今晚要把周末作业赶完。”李言舒了口气，“周末火力全开，上架怎么也该爆上几更。”
“好哇，爆更好哇！”林珊璞也跟着攥拳起劲儿，“那晚上想吃什么？什么都可以哦！”
“无所谓，吃饱就行。”
“蒸汽海鲜怎么样？汽锅昨天已经寄到了。”
“你怎么又瞎买东西。”
“~~~~”
看着这对嬉笑的男女，刚刚还很惊愕的大叔，缓缓低下了头。
突然就……
完全不在意头顶的地中海被中学女生看到了。
……
周日下午两点，林珊璞早早守在了电脑前。
5分钟的时间，都只在做一件事。
f5f5f5f5f5f5……
刷新刷新刷新刷新……
终于，2点06分，首页变样了！
然后找啊找啊找啊……
往下滚了三页，才终于在左下犄角的书页滚屏上发现了《东京剧本杀》的封面。
不仅边缘，还是三本书滚屏轮换……
这个所谓的【首页新书推荐】也太惨了。
她接着又点开了名为【扑街联盟】的民间网站，
因为商业利益的关系，但起航并不会公布各个推荐位上的数据增量。
好在高手在民间，万物皆可爬虫，对有志写作的程序员大佬来说，抓取这些数据并非难事。
扑街联盟便是这样一个数据统计网站，上面清晰地列举了每个推荐位，每本书的【收藏】增幅，虽然并不精准，但很有参考性。
林珊璞很快阅览了过去一个月的数据。
很可惜，这个推荐位的平均日收藏增长150上下，比自然流量高不了多少。
没办法，这是一个移动端的时代，相对于起航读书app，pc网页的浏览量已经连蚊子腿都算不上了。
更多的时候，纯粹的网站推荐只是一块试验田，把一些不痛不痒的资源分给一些书，从中择优选取后，再送上app大力推荐。
不过……
蚊子腿也是肉啊！
再说野犬老师这次的目标是写出完整的作品，拿下短篇征文大奖。
只要不太监，就是胜利。
林珊璞也不再多想，拿起布袋便提鞋出门准备超市采购。
走在楼道，不禁回头瞥了一眼李言的房门。
话说，今天李言一句话都没多说。
说要爆更，但昨天只交了不到3000字的稿子。
毕竟……
已经58万字了……

020 破
晚，九点四十。
李言满眼血丝地瞪着屏幕，敲下了两行字，而后一咬牙，又按死了退格键删了回去……
这样的反复，已经持续了5个小时。
他不敢说。
不敢跟安西说，更不敢跟林珊璞说。
就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
像是中了什么诅咒一样，
一旦字数突破五万……
那种感觉就会像魔鬼一样到来……
好像有一股如沥青般粘稠的东西搅进了脑子……
无论如何推进，都找不到一丝感觉。
健笔如飞般的快感不知不觉褪去……
思如嚼蜡的挣扎逐渐占据上风。
明明已经想好了剧情，但如何推演，却只有僵硬与无趣。
那些本是充满灵气的角色们，好像瞬间化为了尬剧的垃圾演员，生硬地读着并不熟练的台本，投不进一丝情绪。
李言瞪着干涸的双眼，绝望地瘫靠在椅背上。
他妈的。
老天都在帮忙，唯独自己不争气……
午夜就要上架了……今天却只写出了200个字……
该去找林珊璞聊聊情节么……
不行的，她已经做得够多了，而且她根本没有作者思维……
更何况……这种时候自己根本没脸见她……
问问安西？
这个时间，被野犬这样的作者打扰，编辑只会烦躁吧……
更何况非工作时间编辑根本不会开qq。
停更一天？
上架的当天停更？
就连李言自己也坚信，野犬一旦停更，就不可能再捡起来了。
茫然之间，他拿起手机，点开了作家助理。
虽然希望很小，但也许读者能刚好提供一些思路……
【突然没有开头的兴奋感了，养一段再看吧。】
【太监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了……】
【别犹豫了野犬老师，钝刀子更疼。】
【这都几天了还在过家家……杀手是弱智吧？】
【你们有病吧？剧情进展的好好的一天到晚喊这个？！】
不……不不不……
李言慌张地关掉了手机，满眼空洞。
这样的煎熬，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
那个念头，不可遏制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冒了出来……
太监吧……
太监了就放松了。
再也不需要每天绞尽脑汁了。
反正写下去也只会是枯燥的故事，不仅你痛苦，读者也会跟着你痛苦的。
李言抱着双腿，在椅子上颤颤地缩成了一团。
不行啊……
唯独这次，不行啊。
那个声音却并未放过他。
太监吧……
不太监又能怎样呢？
这本书完结了又如何呢？
只要还在这条路上挣扎……
现在的痛苦就会一次次往复。
也许能承受一次。
但能承受一生么？
学习才是更简单的事情……
你只配走向这条既定的道路。
太监吧……
像你这样没有才华的人，越努力，只会越痛苦。
梦该醒了，野犬。
当李言意识过来的时候，泪水已经滑过眼角。
他瞪着空白的屏幕，瞪着上面闪烁的光标，几近崩溃地捂住了嘴。
“咚咚咚——”
那个熟悉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但这次，李言只有害怕。
他拼命压住更咽，尽量低沉着说道。
“已经睡了。”
“咚咚咚——”
李言咬牙应道：“真的已经睡了。”
“咚咚咚——”
“别敲了，明天再说。”
“咚咚咚——”
“你妈的……”李言起身奔向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使劲冲了一把脸，对着镜子确认自己没有崩溃的痕迹后，才小跑到门口打开了门。
这次，林珊璞手里并没有拿什么东西。
只是单纯而又担忧地看着他。
看着一只狼狈的野犬，像是被一群野兽撕咬过后，狗血淋头的野犬。
林珊璞只看到他这幅样子，眼眶就红了。
“一直没收到校对稿……”她低下头，好似自己也感受到了一切，“果然…………”
“我没事。”
“我……对不起……”林珊璞抽缩着低下了头，“晚饭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五万字了……一定很难熬吧……”
李言眼眶一酸，咬着牙侧过头去：“没……我只是睡一下，起来再写……明早再校对吧……”
“是我太自私了……”林珊璞双手抓着睡裤一字一句说道，“停更休息一天吧……没关系的。”
“那就赶不上评奖了。”
林珊璞脸一僵，终是哭了出来：“那就不评了，没关系的。”
“有关系。”李言死死地抓着门框，“还有事么？”
“……”林珊璞抽缩着吸溜着鼻涕，擦着眼角道，“只是……只是告诉你……没关系的。”
“好，我知道了。”
“明天见……”
“明天见。”
门关上的瞬间，李言已崩溃式地瘫坐在地。
缩着身子，胳膊死死捂住了脸。
坏女人……
你这样会把我惯成废物的……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是现在！
硬着头皮也要写，写出的全是垃圾也要写！
去你妈的读者评论……
我是野犬，我是疯狗。
硬推，剧情给我硬推！
他含着泪，挣扎着坐回了书桌前。
此时才发现，右下角qq图标的位置上，正闪着一张戴眼镜的肥脸。
【安西：星野千美与主角正式交往了？】
【安西：不能这么写啊老弟，剧情这么走就把路堵死了。】
【安西：你想想看，他俩好了，那不就直接happyend了么？他俩还有理由为守护女主角以身涉险么？？】
【安西：在？】
【安西：汪？】
看到这些，泪水顿时止住。
狗编辑一直在追自己的书？？？
一直在追一部注定没有利益，极有可能太监的短篇？
来不及多想这件事，李言的脑筋紧跟着就是一抽。
这狗编辑说的对！
为了不引人注目，主角与千美伪装成情侣结伴作战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感情，自然而然地就从假情侣变成了真恋爱。
以“角色演绎法”为主导写作的野犬，根本无法阻止这件事发生，这是角色基于性格自然发生的行为。
然而这样的行为，却不知不觉将故事带入了死路。
已经恋爱的二人，已经丧失了继续战斗的理由。
故事的发动机，也就自然而然地失去了向前的动力。
！！！
不止是《东京剧本杀》，以前也是……很多次都是这样。
写不下去的原因是失控！
角色失控导致剧情失控！
解决方案……
李言眉色一扬，只一瞬便想到了。
这个方案很不好，很不完美，很烂俗，很不符合野犬的作风。
但为了整个故事，为了牛肉面和汽锅鸡。
为了一切的一切。
必须妥协！
李言使劲抹了把眼睛，近乎疯狂地打字回话。
但其实也只有三个字而已……
【野犬：知道了。】
【安西：…………】
【安西：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么？】
【野犬：说的就是这个，知道了。】
【安西：我可是大晚上没睡，特意在指导你……】
【野犬：知道了，我去码字了。】
【安西：干……再指导你一次！我就是……烦死了，两个小时后开通上架，记得发新章节。】
【野犬：知，道，了。】
李言毫不犹豫地关上了qq，切换为word。
嚓！
作者意志化为屠刀，猛然斩下。
这个切口虽然不漂亮，但剧情和灵感却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像是切掉了坏疽的残肢一样，感觉回来了！
而且比之前更加浓烈。
可以的，保持现在的感觉，今晚可以干一万字。
……
十几公里外的公寓中，李格非摇晃着婴儿床，很气地收起了手机。
但嘴角，却莫名轻扬。
他并不知道野犬是否真的知道了。
但如果是真的。
这小子很可以。
九分缘分，一分执着。
野犬，你之前碰到的所有编辑。
差的就是这一分而已。
“笑啥呢？”躺在旁边大床上玩手机的媳妇满脸恶心地问道。
“嗨，你不懂。”
李格非一笑，手轻轻撒开，摇篮床里即将满周岁的儿子吧唧着嘴，睡得很美的样子。
“睡了？那来吧。”媳妇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机，双腿摊开躺平。
“…………”李格非立刻狰狞起来，“之前不是说，我当上主编再生二胎的么……”
“那是生，这是怀。”媳妇不屑道，“就你？还想一标命中？”
“好你个妖精……开始捉妖！看我大威天龙！”
李格非还没喊完。
“呜哇！！”儿子醒了。
李格非忙又把衣服穿了回去：“哎呀哎呀，今天算了，哄孩子哄孩子。”
“你成心的吧！”媳妇骂道。
“换尿布换尿布……”
这又是一个有关地位的故事了。

021 点击发表
凌晨两点。
李言再破连续码字记录，一口气干了近8000字。
人生头一次上架，自己也可以风光爆更一次了。
我野犬也有今天！
不得不承认，安西教练有点东西。
以后给他点面子吧。
李言这便习惯性地将写好的稿子发向了林珊璞的邮箱。
瞬间便迎来了回信——
【收到！！恭喜野犬老师突破自我！呜呜呜呜……】
“坏女人……”李言同样进入了呜呜呜的状态。
思来想去，竟是凑进厨房拎出了刚入住时老妈送来的大米。
然后用仅有的实力，开锅烧水。
……
四十分钟后，
叮叮！
李言手机弹出了收到邮件的提示。
【野犬老师给我死！！太狠了！！给我死！！】
虽然林珊璞话这么说，但校对完毕的附件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在了邮件里。
他也不急着看，而是端着锅开门，按下了林珊璞家的门铃。
咚咚咚……
一阵努力地快跑过后，门一开，林珊璞就傻掉了。
“其它的不会，只有米粥和榨菜了……”李言向自家努了努嘴，“来？”
“嗯！！”
这一次，换李言招待了。
虽然很不娴熟，还是勉强盛出了两碗白粥。
然后撕开袋装榨菜撒上去。
竟然还有点香。
两个人坐在一起，吸溜吸溜喝了起来。
“果然还是太稠了……”李言一边吸溜一边叹道。
“我喜欢喝稠的。”林珊璞好像为了证明这个观点一样，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然后就被烫到啦。
赶紧又张开嘴呼扇起来。
李言瞥着她，本来想笑。
却突然浑身一抖。
怎么舌头都这么可爱……舌苔都没有的么……
脸一红，赶紧随手抄起杂志帮忙呼扇起来。
一边扇一边说道：“现在已经上架了，第一个章节你来发吧，多少也体会一下作者的感觉。”
“！！！”林珊璞惊得舌头都要掉了，“可以么，野犬老师？”
“发吧。”
林珊璞赶紧放下舌头……哦不，放下筷子蹦到了电脑跟前。
然后很快就委屈起来：“我不会……”
“怎么一到这方面就这么笨。”李言无奈起身，走到她身后，环抱着椅子，握起她的手按在了鼠标上。
！！！
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完成的，李言毛都没有多想，可能是太困了吧。
但林珊璞已经完全傻掉了。
从感受到温度的瞬间，就完全失去了感官功能。
脸蛋烙铁，脑顶冒烟。
很快，李言也觉得不对了。
因为他闻到了头发的香味……以及逐渐传来的热潮。
他才意识到自己好正弯腰抱着对方……
僵持，陷入了僵持。
顶住……现在必须顶住……
如果退缩的话，气氛会变得很诡异，坏女人今后也会利用这一点。
就这样，当成自然而然的事情，一路洒脱地完成吧……
李言就这么握着林珊璞的手，一起从word里复制文档，粘贴到作者后台，输入章节名，选择。
这个过程中，他能感觉到林珊璞从